可她被拒绝过一次了啊!
齐婉君迟疑道:“我要是去问,大嫂嫂再不同意怎么办?我可不能拿我们黛姐儿的面子再去扫一回地。”
平妈妈气道:“不成就不成,你好歹先试试,如今黛姐儿心灰意冷,说是不找婆家,可你也不能真的不给她找啊,别的时候倒也算了,咱们骑驴找马,如今是真正儿上天扔下来的馅饼,咱们能不捡漏吗?你要是再磨磨蹭蹭,说不得这回又被人抢了先。”
齐婉君也是想让折黛嫁过去的,不说其他的,她那个嫂嫂虽然难缠了些,可心地是好的,也不磋磨儿媳妇,齐家如今又比折家好,怎么看怎么合适。
可黛姐儿同意吗?
齐婉君担忧的问,“她要是不同意怎么办?要是她同意了,我娘家那边不同意怎么办?”
平妈妈就道:“那就先不说,你先去信问问你娘家大哥,先探探底细。”
这番话是在院子里说的,折晚当时就藏在游廊的柱子后面——只藏住了半个身子,可齐婉君和平妈妈实在是太专注的讨论这场天赐姻缘了,于是即使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也没被发现。
这可不得了。
折二姑娘首先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近亲结婚!
这也太有隐患了吧。
表哥表妹的,都还没出三代呢!
折二姑娘心中有着先进的科学知识,无奈于她无法直接说出来,于是只好开始瞎编——
——隔壁县的某某某和某某某是表兄妹,生出了一个有病的胎儿。
——云州城里某某某和某某某是表兄妹,生出了一个畸形的胎儿。
..........
刚开始齐婉君还莫名奇妙,以为折二姑娘的话本没有被缴干净,怒火冲天的跑到她屋子里再度进行了一番扫荡,果然发现了小沈先生暗度成仓送的那些书,大怒之下连小沈先生也骂了起来。
可回过神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她骂道:“你是不是偷听我和平妈妈说话了?”
折二姑娘捂着被打的屁股,委屈的抽噎,“听不听的没关系,可是阿姐可不能嫁给齐家表哥,咱们的血缘太近了,结亲对孩子不好。”
齐婉君气的大骂:“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想什么!你是不是从话本里看见的?你真当话本里什么都是对的啊。”
折二姑娘就辩驳:“不是话本里说的,这是真事。”
齐婉君冷笑,“那你说说,是哪里的真事?”
折二姑娘委屈巴巴的低头,好吧,虽然是事实,例子却是她瞎编的。
平妈妈好笑又好气,上去劝道:“打了就算了,晚姐儿知道些什么啊。”
都当她是胡说的。
可齐婉君却有正方论据的,她随意举了胥江镇上是表兄妹成婚的夫妻,再说了说他们的孩子如何聪明,最后骂道:“我看你就是闲的!”
于是,折二姑娘的课业又增加了好几倍,她本来想将这事儿告诉沈汀,可又觉得小沈先生必然也觉得自己是无稽之谈,她觉得不用解释的事情,已经成为真理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里,即使是至亲之人,也不会相信,都会觉得是荒谬可笑的。
折二姑娘真心受到了打击。
她焉了吧唧的坐在云王妃那里吃果子,夏日里别的地方炎热的很,可是云王妃家的冰却是足足的,四个角落里都放了冰坛,有丫鬟专门扇风,配着冰镇的瓜果,若是没有学业和忧心事,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折二姑娘便啃一口瓜果,叹一口气,最后用帕子胡乱的擦擦嘴,拿起下一个继续啃。
云王妃:“......”
如果说她在京都看见有心事的人总会食不下咽,没几天就面黄肌瘦,心思重点的甚至会消香玉陨,那折二姑娘这种即使伤心也不忘吃喝的忧愁,恐怕便是别具一格,最后要长胖好几斤。
她笑着摇头,又给她递了一块甜瓜,“还吃的下吗?”
折二姑娘叹气,“肚子是饱的,可心是空的,便只能用瓜果去填充内心的空荡了。”
云王妃差点没笑出来。她试探着问,“你这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折二姑娘这才回过神来,她撒谎道:“没什么事。”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告诉云王妃的,不说其他的,在折二姑娘的心里,这是折家的私事,没成之前,谁也不能说。
她尴尬的站起来,“我坐累了,想射箭。”
云王妃便让采露拿来了弓箭,自从知道折晚有练习射箭的习惯,却又矫气的嫌弃露天练武场里冬冷夏日后,云王妃便在自家水榭里设里一个,里面放了冰,凉快的很。
折二姑娘一进去便舒坦极了,里面的凉意比外头还凉两分,心中的燥热都去了不少,她舒了一口气,开始冷静下来,等射完了背篓里的箭,也算是想明白了:如果大舅舅同意这门婚事,那她其实也不能因为她认为的近亲不能结婚理由,而在其中捣乱。
万一,这是适合大姐姐的呢?
然后又想,胥江镇里那几户表兄妹成婚的,不也没事吗?
再然后就想:天底下那么多表兄妹成婚的,也没听说过谁家出事了。
最后她也不想了,只想去拜佛:保佑她姐和她姐的孩子平生顺遂。
折二姑娘想通了,可心里莫名的难受。
而外面的云王妃却在挪桌子椅子,没错,这套桌椅本来临近水池,她平日里坐着喂鱼看花的,如今水榭又开了间小屋子给折晚射箭用,她便将桌子椅子统统挪到了小屋子的门口不远处——从这里,便可以坐着欣赏折二姑娘射箭的英姿了。
采露轻声笑着,“您对折二姑娘也太好了。”
云王妃一点儿也不反驳,她是真喜欢这个姑娘,她没女儿,可大概也明白,要是养个女儿,跟折晚应该也差不多。她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的看着里面,突然身子前倾拉了拉采露,“你看她今天穿的那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