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晚来的时候,他先是耳朵红了红,然后期期艾艾的看过去,等看到她手里的食盒时,笑着道:“是平妈妈做的吧?我又有口福了。”
沈汀是个聪明人。
即使一开始因为没人教着这婚嫁之事懵懵懂懂,可是昨晚上该明白的,也都想明白了,他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因为折家是愿意他当女婿的,可是这兴奋里也藏着一半的不安:在年龄都合适的时候,没人上来说破这件事情,那便是折二姑娘不愿意了。
他坐起来,又站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最后觉得也不是,他也不是没跟折晚接触过,若是她不愿意,那便是天皇老子,都不能让她来送一回糕点。
沈汀便有些忐忑了。
他战战兢兢的来折家,送了书,送了礼,就等着平妈妈遣了人来送糕点。
结果姑娘放下食盒就拉着齐潇然在一边嘀嘀咕咕,沈汀不动声色的竖起耳朵听了会,一点儿信息也没得到,他是只敢坐着偷听,折虎小胖墩却已经噔噔噔跑过去站在旁边不走了,没一会,也加入了说话大军。
这让小沈先生心里第一回 生出些失落感。
等三人说完了话,沈汀便笑着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能帮的上忙?”
可是人家姑娘却狠狠的瞪了一眼他走了。
尽管折晚很讨厌折图,希望折家人跟她站在一边骂他,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外人知道这件事情,她恨不得天下人都不知道折图是她爹。
沈汀:“......”
更忐忑了!
还是齐潇然解释道:“跟家里人闹脾气呢。”
不是跟你生气哈,别被吓走了。
沈汀:“.......”
好叭,他确实是个外人,不配姑娘跟他闹脾气。
少年人第一次心动,就是如此的牵肠挂肚。
另一边,折晚气的都要爆炸了,她咚咚咚踩着重重的步子,将廊下的木地板踢的一响一响,然后冲上床,将被子一盖,嗷嗷大哭。
她委屈的都不行了。
她本来是告齐婉君的状去的,可是小舅舅却告诉她:“你阿娘过几天还得去太虚观上香呢,说不得还会碰上你爹。”
这可将折晚激怒了,“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去那个破道观了吗!”
因为一个人,破了一座观,折二姑娘的脾气依旧大的很,齐潇然就叹气道:“但黄夫人要去还愿啊,之前是你阿娘跟她一起去的,还答应了要跟人家一起还愿,她要是不去,将来黄夫人求的事情出了纰漏,没准还会埋怨起你阿娘来。”
折晚就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她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就不能不去吗?”
齐潇然就肃起脸道:“晚姐儿,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做事再不能任由着自己的小性子了。”
见小丫头气的满脸通红,他又软了些语气,“这次黛姐儿的事情,黄夫人可是出了力气的,于情于理,你阿娘都不该因为自家的事情而不陪着一起去。”
他叹了口气,跟她讲道理,“咱们胥江镇上,最有权势的便是黄大人了,你阿娘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跟黄家搭上线,不说其他的,要是这回黄夫人生气了,下回咱们铺子里出了事情,咱们还有脸去求不成?”
这些道理折晚都懂。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是不懂事,人在世上活着,哪里就能随心所欲了?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躺在床上,眼泪水流个不停,一会想着要是自己有本事就好了,那阿娘就可以不用去奉承黄夫人了,一会想着将来虎哥儿考上了状元,就把太虚观里的折图给拎出来好好骂一顿,气死他!
可她脑子里想了千百种逆袭报仇的法子,等哭完了,鼻子不通气了,她不得不坐起来让鼻子好受些时,才发现自己仍旧是一个娇气的弱者,虎弟也依旧是个小胖墩。
活着,也太难了。
平妈妈在外面等她哭完了才进去,抱着她哄道:“你的气性就是太大了,你阿娘阿姐那样的才好,虎哥儿最近也懂事多了,能屈能伸,怎么就你这样哟,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哟。”
她倒是扯起了调子。
折晚就挣开她,嚷嚷着:“都不能呼气了。”
平妈妈抱的也太紧了些。
她叹气道:“那要是在太虚观里遇见了他怎么办?”
平妈妈就道:“还能怎么办?他活的好好的,难道要你阿娘活的凄凄惨惨?”
折晚立马摇头,“不行!他才是该悲惨的那个人!”
平妈妈笑:“那就是了,为什么要因为他在那里,你阿娘就要忍让吞声的不去太虚观呢?你阿娘不去,他还以为咱们怕了他呢。”
折晚就被忽悠了进去,握着拳头道:“对!不仅要去,还要穿的光鲜亮丽的去!”
平妈妈拉着她的手起床,给她洗脸,上粉,牵着她去齐婉君的屋子里,“见到你阿娘,好生些说话,她多不容易啊。”
折晚的眼泪水就又要流下来了。
她阿娘确实太不容易了,三个小的没了爹,散了一个家,可是将来孩子们都会组成自己的家庭,还会再组成一个家,只有齐婉君,这会子没了丈夫,少了一个家,将来孩子们成家后,她还会少三个家。
折晚流着眼泪,颤抖着嘴唇,慢吞吞的走进屋子里,有些羞愧,又有些委屈,就那么惨兮兮的站在了齐婉君的面前,吓得她一魂出窍二魂不保,“晚姐儿,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啊?”
折晚一头扎进齐婉君的怀里,嗷嗷大哭,“阿娘,我对不起你。”
阿娘这么难,她还埋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