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虎:“......”
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小沈先生的脸色——平妈妈说过,尽量少撞见别人的难堪,否则影响感情。
他跟小沈先生师徒情谊正在与日俱增,可不能被毁了。
可是小沈先生真的很可怜啊!
刚吃完了饭,沈远道就当着折虎的面跟沈汀要银子,“再过一月,估计就要下雪了,我准备去雪峰山上采些雪水回来,有了这雪水,就要用好茶来配。”
很明显,沈家是没有茶的,至少来了三四天了,折虎还从来没喝到过茶。
于是他的头就低的更厉害了。
等回了家,折虎第一个就跟他二姐倾诉自己的不容易:“低头吃饭噎着了,也不敢抬起头来喝水。”
为了先生的脸面,他小小年纪,已经做到最好了!
折晚:“.......”
她好奇道:“他爹真那么奇葩吗?”
这个折虎就有发言权了,作为一个实际跟沈远道接触过的人,他立马滔滔不绝的损起来,“明明都穷的衣服打补丁了,还要去雪山采什么雪水泡茶,装什么名人雅士啊!”
折晚赞同的点头,还不带连坐一下折图:“大字不识几个,装什么仙风道骨,念什么道德经文!”
等骂完了,一大一小相视一眼,都觉得小沈先生实在是太可怜了哟。平妈妈第二天要给小沈先生多装点枣糕,她都没有嚷嚷,只是一脸的感同身受,“多装点吧!”
有那么个爹,再不吃点好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折虎也道:“对,多装点。”
平妈妈:“......”
行吧,两个小祖宗都说要多装点了。
她送了折虎到门边,再押送着折晚去折黛那里学刺绣,这才完成了每天早晨要做的事情,转身匆匆忙忙去了齐婉君的屋子。
一进去,就道:“按你说的,从今天开始给小沈先生多装些,我本来想着两孩子不乐意,结果呢,晚姐儿那丫头,不但没恼,还分了自己那份装了些进去,你说说,这是不是转性了?”
齐婉君就一脸得意,“我就说这孩子跟小沈先生配,你看她之前护食的样子,谁敢从她嘴里夺口吃的,如今却要主动给小沈先生送。”
平妈妈却有些难受,“你真看上小沈先生了?”
齐婉君知道平妈妈心里一时间接受不了,拉过她的手细细说,“她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自然是看什么都好,我也看着好,可是明年九月晚姐儿就要满十五了。咱们云州的姑娘都是十五六岁最后相看好了,十八九岁出门子,她的年岁也该到时候了,我左看右看,之前还看得上别人,可是小沈先生一来,我就瞧不上镇上那几个歪瓜裂枣。”
平妈妈:“......”
之前选小女婿的时候虽说没看中,可也没这么嫌弃人家啊。
平妈妈觉得齐婉君飘了。
不过有沈汀珠玉在侧,其他人确实难以入眼,齐婉君能暗中打起沈汀的主意一点也不奇怪。
平妈妈便也拍拍齐婉君的手,道:“我都明白,夫人,你看上沈家,我也能明白,哎,旱灾的时候,没人敢在那个时候嫁闺女,旱灾过去,好人家却走的差不多了,这沈家慢慢相看,要是家世清白,倒是可以将晚姐儿嫁过去。”
齐婉君笑起来,“虽是我和潇然有这个想法,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晚姐儿也没开窍,再说了,人家小沈先生愿不愿意跟我们结亲还是个事情。”
沈汀浑身的气质在那,要不是住的近,沈家正好贫困,她都不敢下手。不过这也是让她唯一犹豫的点。
齐婉君:“咱们请他来做西席之前,不是在里正那里查过他的来历吗?”
平妈妈也记得这个事,“说是到云州城里投亲的,结果亲戚早就搬走了,云州城里花费多,住不起,几番打听,到了胥江镇,又因刚过了灾年,云州灾民多,朝廷便放宽了落户,他便直接在这里落户了。”
她道:“只是再多的,人家不肯说,咱们也打听不出来,这兵荒马乱的刚安定下来,胥江的人换了一半面孔,人人都有一段往事,哎。”
齐婉君也跟着叹气,“那就慢慢看吧,只要小沈先生人品好,他之前的过往倒是没什么。”
怕就怕人家身份过高,折家攀不上。
平妈妈跟她嘀咕了一会,等回厨房忙活的时候就分了神。
她一边擀面一边想京都的沈家有哪些。
但她离开了十年,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模样,她在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哪个沈家不得了的,然后一回头,就见折晚正两眼发亮的看着她。平妈妈没留神被吓的差点喊出来,骂道:“要死了要死了,这么吓我!”
折晚赶紧给平妈妈拍拍背,好奇道:“平妈妈,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平妈妈狠狠的剜她一眼,“没想什么!”
还不是想你的婚事!
姑娘大了就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了,留也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没准最后还要落埋怨。
平妈妈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小沈先生其实正好,不管他之前是什么人家,可是来这里公然落了户,也没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找,想来前尘断的干净,单凭他秀才的身份,在胥江镇上也是个抢手的书生。
再且,要是晚姐儿嫁了过去,没有婆婆要伺候,离家也近,到时候想吃什么了,就回来拿。
——不过,要是她能跟着晚姐儿一起过去就好了。
平妈妈唉声叹气,觉得这样又对不起齐婉君和折虎折黛,于是想来想去,好端端的,竟然要落泪了,吓得折晚哟,正偷啃着的枣糕也不香了,连忙过去哄:“这到底怎么了嘛?谁欺负你了?”
平妈妈一抹泪,“没,谁敢欺负我!”
她叹气,说谎道:“就是想着,黛姐儿也太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