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灿低头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脸上倒没挂着泪，眼角却是通红的。容亭看着她嘴唇抿的很紧，心想她还真是个倔强的姑娘啊。

容亭看她情绪平复下来，又继续问：“所以之后就搬了家吗？”

姚灿点点头：“我父亲本来就享受国家津贴，身体又受了放射物质干扰，从西北回来的时候国家分配了一栋房的。只是我们家非富非贵，只是普通人，不愿意住那里。那一次才真的感觉到了不安全，就搬进去了。”

姚灿声音里满满都是失落：“我就是想保护好他们，我爸爸受不起这样的惊吓，那一次我接到妈妈电话赶回来，坐在医院冰冷的凳子，真的恨死自己了。”

容亭心底轻叹了一声，她自己也看重亲人，所以更能理解姚灿的心情了，怪不得她后来对喻林说话时情绪那么失控。

容亭继续问：“那后来，喻林怎么拍到了照片？”

姚灿微微皱眉：“之前和他拍过一部剧，他就有些纠缠我，我不理他，他又找人跟踪我。后来住的地方查进出的人查的很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了一路，又拍了照片。”

容亭恍然：“他就一直拿这个威胁你？”

姚灿咬紧嘴唇，恨恨的说：“嗯，然后他就一直说要把照片放在网上。我爸爸之前做的研究工作，和军事武器有关，是不能对外透露他的情况的……更重要的是，我因为以前的事情怕了，说我杯弓蛇影也好，风声鹤唳也罢，……”

容亭挑挑眉：“那你也没跟陆灼讲？”

姚灿摇摇头：“没讲，她是那种事业型的女强人，习惯用理性分析问题。我和她说了她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她没办法懂，我现在看着我爸爸，心里都觉得愧疚，我不想任何人干扰到他们的生活，我只想把他们藏起来……”

容亭能懂姚灿的小心翼翼，毕竟有的事不能再来一次了，她像只受了惊的小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吓的振翼飞走。

尤其是像喻林那么阴沉偏执的人，被这样的人盯上，甚至像再次回到大学的那段时间，多么深的无助。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姚灿止不住的喝水，容亭又给她递了杯水：“你二十岁不到演网剧，后面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继续了？”

姚灿目光直直看着她：“嗯，大学毕业了有一段时间，平凡的日子像是太阳投射在墙上的光影，握都握不住。有一天，我读到一段话，说【你不要找，要等，可是等的前提是你自己足够美好】。”

容亭笑了：“前面半句不是冰心对铁凝说的吗？我也喜欢这句话，喜欢一个人，远远的看着就好，安安静静等待着，干嘛非要靠近呢？”

姚灿对着她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容亭看着她终于恢复平日里的淡然模样，不禁去想，前一段时间里，姚灿到底怀里怎样深重的心事，却又始终表现的平静无波，太难了……

姚灿静默坐在一旁，有节奏的呼吸，似乎已经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容亭看着她，黑亮的眼眸里似乎还有水光，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又像是蝴蝶蹁跹的翅膀，上面落了几滴泪珠……

她忽然想，如果这一次不是喻林打了她一巴掌，姚灿会不会还是止步不前呢？

曾经的恐惧和惊惶，无论过多久，都不会变淡，反而会更深的刻在人的记忆里，姚灿她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思想挣扎，忍了那么久，才为了她，打出那一巴掌，和喻林真正撕破脸？

一想到眼前安静端坐的小姑娘忍了多少委屈，就像是一个人坐在不知前路何在的小船上，船外没有江枫渔火，只有呜咽风声，只有漆黑一片。别人以为她是淡然安静，其实她无助又茫然。

容亭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心疼姚灿，她看着姚灿努力整理情绪，估计再过几分钟，就能再一次对她露出得体的微笑来。

她不想看见那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