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研究人类之外,我偶尔也会梳理四象九族的命运。”董双玉轻描淡写道,“霸下消失得实在太过不明不白了。”
“当然。大人您留下的破绽也实在不少?是因为觉得已经过去万年,曾经的历史都已经湮灭于旧回忆,再不会有人把您当面揭穿?”董双玉笑着问出这些话,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
霸下眨了眨眼,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一直没发现的东西。
“你现在开始说‘四象九族’。”
“是。”董双玉毫不迟疑地点头,“从前我在大人面前,始终都只说‘九族四象’——这可不是三千世界里的排列习惯,也不是我一个阶下囚和‘玄武’相处时该有的礼貌,对不对?”
霸下的神情冷漠到极致,竟然就从此透出一种超然的冷静。他淡淡道:“我竟从未发觉。”
“因为大人从心里就听得顺耳。”
董双玉又笑了笑,再次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个验证猜测的细节。大人雄图霸略,或许不会注意到这种微末的言语小节。真正让我怀疑的,还是被大人抽离的灵蛇,以及青龙书院的公仪先生。”
“我听书院传讯的学子说,先生过世时,伤口上盖着一块帕子。”
董双玉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人既然深怜囚牛的生死,怎么多年来忍心驱使共体同生的灵蛇如同傀儡,扔下白虎的尸体时,也比丢下一块烂肉的态度还不如?”
当然,更让董双玉进一步确定自己猜测的,是无论如何奋力作死,玄武都留了他一命,甚至没用重伤作为警告的椒图。
只是这话难免会给椒图添麻烦,因此董双玉便不说了。
多方消息进行验证之后,那唯一的结果就昭然若揭。
不论霸下嘴上怎么说,他对九族始终都留存着一份来自同为九族的香火之情。
在异种天生淡薄的感情之中,他能有这充满包容的认同感已经足够让人感动了,只可惜董双玉郎心似铁,既然霸下没有当场发疯,他就继续不依不饶地火上浇油。
“不过,大人还当真记得自己本来的种族吗?”董双玉的目光巧妙地从霸下身上扫过,那眼神藏而不露,并不带着鲜明的嘲讽鄙夷,只是流淌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慨叹之意。
“据说霸下本体的甲壳颜色,乃是偏深的棕灰,玄武所负,才是墨绿的龟甲……大人从来爱穿墨绿长袍,是有意,无心,还是特意如此,就是要欺世盗名呢?”
董双玉若有所思地留下一个长长的停顿,恍然大悟道:“不过大人还记得道相要用人形,不能露出龟身……想必只是最简单的自欺欺人吧。”
“……”
那一瞬间,霸下双眼生寒,如结千里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