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公子身着丝袍,腰悬玉带,面如满月,眼若秋水,发顶明珠结髻,颈间美玉垂胸,纵观浑身上下,竟无一处不精致,单看房间布置,也无一处不考究,实在是个人间难得的人物。
他见了洛九江二人,也是眼前一亮,含笑对商含娇道:“游某有幸,又得见商姑娘了。”
然后洛九江就看到,商含娇的脸肉眼可见地,一寸寸地红了。
“是,”她声若蚊蚋道:“公子上次已经婉拒我做画上美人,我却还是厚颜来了,我有一个小兄弟……”
她声音太低,说到这里就再说不下去,只好从后面推了洛九江一把。
游公子面上毫无不快之色,他欣然看向洛九江,声音仍是客客气气的:“兄台风姿卓然,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我姓洛,洛日天。”洛九江回道,他看着游公子,神思却不由一恍。
他想起了寒千岭。
不只因为在楼下那句“两情相悦的爱人”,更因为游公子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滴水不漏的做派。他的千岭在七岛面对外人时也总是这样子的,矜持,客气,半点也不会失礼。
“原来是洛兄,在下游苏,幸会了。”洛九江回神,便见游苏面上笑意俨然,他显然看出了洛九江一瞬间的心不在焉,却对此半点也不在意。
游苏气度确实不错,在他和洛九江简短交流的两三句话间,洛九江就走神了两次,可他始终笑容不变,甚至体贴地不曾打断。
第二次走神还是因为寒千岭。
没有办法,谁叫洛九江和小时候一样,感觉敏锐得惊人,只是一句话的间隙,他看着游苏的眼睛,在淡香缭绕的精致楼阁中,在袅袅茶香里,在透过薄纱帘帐映入的半寸阳光下,他能感觉到游苏的不快乐。
这个少年公子饮金咽玉,单是拿来做窗帘的鲛绡就寸丝寸金,他一句话的交代便可让全书院的散修另有一份月例领,再多说几个字还能给女孩子们多添一倍的脂粉钱。为了他要画的美人图,楼下足足有上百位佳人翘首以待,甚至不盼能被他选上入画,只是想见他一面,得到他亲手送的那朵花。
可从他身上,就像初见寒千岭时那般,洛九江没能感觉到快乐。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洛九江看不顺眼,他眼神中对洛九江的欣赏十分诚恳,在发觉洛九江走神后也并不恼火,只是叹惋地看着洛九江的衣裳——这黑袍还是从森林里穿出来那一身,别说灰土遍布,边缘甚至有干涸的发黑血渍:“洛兄一路风尘仆仆,一定劳累得紧了。”
洛九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游苏虽为了避免他尴尬不明说,却明显以为自己频频走神,是因为远道而来累到了。
游苏轻轻击掌,就有侍女脚步整齐地走入屋内,静听他吩咐:“你们服侍洛兄下去更衣用膳,必使洛兄宾至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