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他们在国外的负责项目对接的负责人发回来的进度也十分泥泞,于渃涵看了一眼自己的时间安排,打算亲自出国。很快,她这个念头就被王寅打消了,王寅让她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离开,公司这边本身就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她走了,海那边人生地不熟,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难做,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们根本不能指望局势上有什么松动,只能寻求别的出路。
于渃涵拜托花枕流帮忙约国内那家芯片厂商的老板,对方的时间也很紧凑,就算花枕流搭上自己的关系也没什么用。于渃涵无奈,也没有任何办法。好马不吃回头草,想想当初int选择合作方时坚定的态度,如今灰溜溜地回头去找人家,换做她,她也要拿一拿姿态的。
她这么跟花枕流牢骚了两句,花枕流便很严肃地告诉她对方不是那种人,叫她不要胡乱揣测。
在周旋了几天之后,海外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大约是通过种种手段打通了一些关系,找了各种门路才挖到一些相对可靠的信息,就是那批货有望通过审查并放行,但是需要补交税费和一定额度的罚款。
于渃涵都懵了,税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本土依法纳税,火星的税也要他们承担?罚的又是什么款?他们从头到尾的交易哪一项不符合法律规定,这事儿还能吃了吐?
但解释权在人家手上,人家的地盘是自己说了算的。
于渃涵只能忍下这口气,如果货能顺利通关,算算时间也还来得及,损失点钱就损失了。她接受坐下来谈谈价格的问题,可当她拿到那个数字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接受不了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于渃涵在电话里暴走,“他们数过后面有几个零吗?还是美金!美金!把那批货全部扔海里都不值这点钱!干脆去抢劫算了!强盗,都是强盗!”
王寅正在路上开车,被于渃涵吼得差点耳膜穿孔,只能安抚安抚于渃涵,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到。
这段时间,王寅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渃涵已经濒临爆炸,他如果再跟着于渃涵一起骂街,那估计谁都别想好了。两个人脾气各有不同,于渃涵有时就是需要发泄出来才行,王寅择相反,他的性格中有沉默的部分,越是在这种时刻,体现的也是明显。
他们才是最合拍的搭档。
“两周。”于渃涵说,“最后期限,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今后的每一秒我们都有可能随时over。”
今天花枕流不在,只有她和王寅商讨。不过这方面本来也不是花枕流的长处,他在场与否都帮不上什么忙。
“裴英智这个王八蛋现在还在装死,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于渃涵说。
“是吗?”王寅说,“那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于渃涵冷笑:“纸面上肯定是没有的,但如果我们无法兑付协议里的内容,他就可以把我们连骨头带肉全都吃掉,并且是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你知道他也投了赵江的聚星吗?很难说他是不是打什么二合一的算盘。”
王寅虽然感情上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但理智上分析也不无这种可能性。商人重利,特别是像裴英智这种人,哪怕当初没算到这一步,现在给他一个可以直接吞并的机会,他会不动这个心思吗?
在int的股份结构中,大家势均力敌,实际的控制权是在王寅手上,哪怕新一轮融资还是ien入场都不影响什么。可现在出现这个问题,难保裴英智不想趁机洗牌,毕竟风从的商业前景大家有目共睹,int手里的现金就这么点,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也只有卖儿卖女一条出路。
“所以。”王寅问于渃涵,“你怎么想?”
于渃涵看向王寅,反问:“你呢?”
王寅耸肩,很是轻松地笑道:“你知道,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那就好。”于渃涵说,“交罚款和给对方补什么鸡脖税,我们没那么多钱,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交了,就算拿到货也是等死。不交直接放弃,未来局势虽然堪忧,但也许死得不会那么快。就算都是死,我他妈也不想死的这么窝囊!”
这又是他们不同之处,王寅多少有点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他也不太在乎面子,毕竟面子不值钱。于渃涵大体上也能走不要脸路线,可她有一个远比王寅刚烈的底线,她可以不要面子,但她要尊严。
王寅听后,就简单说了一个“行”字。于渃涵知道王寅认可了自己的做法,但同时,他们都把自己逼到了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绝望的路上,机会异常渺茫。
一切都是黑暗的。
离开时,于渃涵收到了她妈给她打来的电话。她有些意外,于母通常是不会在工作时间找她的。
“妈?”于渃涵问,“怎么了啊?”为了不让于母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什么,她特意带着笑意。可一瞬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于渃涵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怎么了?”王寅问。
于渃涵挂了电话,愣愣地说:“我妈说,我爸刚摔了一跤,脑出血,现在人在医院。”
第69章
王寅看于渃涵有些恍惚,又听说是她爸似乎出了什么事,怕她一个人开车有问题,便陪她一起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于渃涵很快就在手术室门口找到了她妈,家里其他人也到了,因为不知道里面目前是什么情况,外面的几个人一个个焦急又茫然。
“怎么回事?”于渃涵问道。一路上她都看起来挺冷静的,直到真的陷入在这个场景里,那些应有的慌乱与无措的神态才在她的眼睛里出现,可是她的脸上还在竭力保持镇定态度。
于母半是哭诉地向于渃涵详细的讲了讲情况。于父就是下楼时没有踩稳摔了下来,上了年纪的人各方面都脆弱得很,当时就昏了过去。救护车拉来之后就进了手术室,于母和家中照看的保姆只得在外面等,于母就打了一圈电话,把能通知的家人都通知了一遍。
“要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于母落泪,“你说可怎么办呀!”
于渃涵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世界都在全线崩塌,她妈还一直哭哭啼啼的,哭声在她大脑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波形,令她极其难受。
“没事,先等等看吧。”于渃涵说,“等医生出来看看怎么说。妈,你也冷静冷静,别我爸没什么事儿,你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王寅也上前安慰了一下,家人围做一团,好不容易把于母安抚了下来,没了人声和哭声,手术室的门口又安静得有些可怕。
于渃涵一直陪着于母坐着,母女二人手臂交叠,十指相扣,于母半靠在于渃涵的肩膀上,于渃涵眉头紧皱,眼神却有点空。
王寅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之后于渃涵问他:“要不你别在这儿呆着了,公司还有那么多事儿呢,没个说话的人不行。”
“那你……”王寅说,“要不我陪你到手术结束吧,应该也不会太久。”
于渃涵说:“我没事儿。”
王寅点头当做认可她这句话,可是却不认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所有压力都拼命的挤压着于渃涵,她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没事?这些事情王寅也曾经历过,说实在话,钱没了可以再赚,公司没了可以再开,爱情没了就没了,唯独家人遭遇生死关头时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无力感。
也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手术室的灯才变了样子。门打开了一瞬间,于渃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冲到了最前面。
她看着她爸被推出来,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忽然觉得很陌生。她甚至不由得想,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医生,我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