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雪腳步停在門口,轉身面對尚恩和薩勒曼。
「我沒有責怪妳的意思。」尚恩溫和地開口。
「你這麼說我就更對不起你了。」夏雪微微朝兩人欠身。
「你想幫我們,我很感謝。」尚恩接過薩勒曼傳來的咖啡。
「但是?」夏雪讀出弦外之音,看著尚恩。
「我還不確定妳現在追查過去的傳說,是不是有意義。」尚恩沒有阻止她查下去的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查出什麼的話,我會說出來。」夏雪其實心裡有數,結局很快會揭曉。
畫已到手,幾個實驗後找出畫中是否隱含故事結局的隱形墨水中文字或是畫中細節有字的部份有寫上任何故事支節。古波斯畫周邊都會寫一堆字,看上去像是畫框般。
然後,再到大漠裡走一遭,她很快就會由拼在一起的片段知道到底莎莎前世和尚恩的祖先最後結局,了卻她不相信當年那對壁人會留下對莎莎和尚恩的詛咒的心願。尚恩這世就可破解帕爾沙家這不能與畫中女相戀的傳說。
「夏雪,我們走吧。」薩勒曼得到夏雪因魯莽行事向尚恩的道歉,自沙發起身。
「是。」夏雪跟在薩勒曼身後,將門關上。
「夏雪。」薩勒曼走下樓梯。
「是。」夏雪神情又回到那公事公辦的樣子。
「往後行事千萬要注意。」薩勒曼走進臥房才緩緩開口。
「對不起。」夏雪總算正式跟薩勒曼道歉認錯誤。
「我不是在怪妳。」薩勒曼關上門,身體開始接近,近到把夏雪整個人擠到幾乎貼在門上,在她耳邊低語。
「…...。」夏雪低頭不語。
「我不擔心尚恩會因莎莎少一根頭髮找妳算帳,但妳如果在執行公務或是在我的國家闖禍,我要如何處理?」薩勒曼手按在門上方夏雪的頭上,一手撫著她腰際。
「該法辦就法辦。」夏雪頭更低了。他這是在告訴她不會保她嘍?
「我不是說這個。」薩勒曼拉她的手放在他西裝裡左胸前襯衫上,他的心上。
「那你是指什麼?」夏雪眼光順著自己在他胸前的手,爬到他臉上,看進他眼裡,柔聲問著。
「我,妳的丈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怎麼坐視妳被處罰?」薩勒曼執起她小巧下巴。
「你在亂說什麼,我又沒嫁給你。」夏雪甩開他的手,往床上坐下。
「我們有夫妻之實,在沙國妳就是我的妻。」薩勒曼知道她耍脾氣了。
夏雪心裡不禁泛起酸澀,還虧她等了千年,沒有現代時興的求婚方式,沒有婚禮,還要當他的後宮佳麗之一,跟別的女人分享他,別的阿拉伯男人頂多娶四個老婆,他身為王儲,如果他要還可以有更多女人,難不成,她還要放棄這世的他,然後等來世他會全心全意愛她?但是,她夏雪累了,原來永生不死,並不比上過奈何橋後喝孟婆湯忘了一切再去轉世來得輕鬆。
莎莎醒來,發覺自己又做下午那奇怪的夢,夢中海玉旒穿得像希臘女神不斷要她喝水。真是邪門,讓她想起中國傳說到陰曹地府的黃泉路、奈何橋,還有孟婆湯之類。但是順序不對啊,要喝孟婆湯才過橋,她已過了橋,且到處都金光閃閃和白色大理石,一點也不恐怖,還比較像是通往希臘神殿。
「我亂想這個作什麼。」她甩甩頭覺得頭有點痛,起身到浴室才發現額頭上有個淤青,她記起是下午試吃完甜點後步出劇院外被撞倒敲到頭的痕跡。
「等等……等等。我好像想起什麼。我……我全部都想起來了。」正想洗臉的莎莎,突然抬頭看看鏡中的自己。她盯著鏡中自己手上的婚戒,她和尚恩,根本沒結婚。
「怎麼辦?先裝做不知道?對、對,先裝做不知道。」莎莎很快盥洗完畢,走到房間裡換衣服,一邊自言自語。她答應帕爾沙夫人會離開尚恩,她不想讓尚恩的母親為他擔心會因為兩人在一起而遇上橫禍。失去所有親人的她,反而很重視親情勝於愛情。
莎莎提著包包和本來想會去血拼才只帶一雙逃走根本沒用的高跟鞋,光著腳ㄚ,小心翼翼地打開臥室的門,客廳沒有人,莎莎拍拍胸前,那就是在二樓辦公室。莎莎小心地沿著樓梯下樓。
「偷偷摸摸想去哪?」夏雪小聲喊住她。
「夏雪。」莎莎以被抓到偷跑的可憐表情看向夏雪。
「妳…...是不是想起暫時失去記憶的部份?」夏雪看看四周確認沒人,將莎莎拉進她和薩勒曼使用的樓層門內,將門上鎖。在千年來閱人無數,更何況老實的莎莎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妳怎麼什麼都知道。」莎莎洩氣地坐進沙發。
「那妳就不要承認啊。誰教妳還承認。」夏雪噗嗤笑出聲,發現太大聲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還好沒有人敲門,她才放開手又開始說:「妳不想跟尚恩在一起嗎?我快找出方法說服他父母了,妳暫時忍忍先別跟尚恩說妳恢復記憶,他最近忙著中東國家和美國政府衝突的斡旋,暫時不會有太多心思察覺妳想起來,假裝好。知道嗎?」
「所以妳偷回來的畫,妳到底找出什麼?」莎莎壓低聲音說著。
「噓、噓,什麼偷回來,妳要害我被薩勒曼打屁股啊。是借回來。」夏雪千年來到處尋找薩勒曼各個轉世,很多時候不得不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維持生活,像是仿畫和仿古董,但是她自有分寸。
「對不起。」莎莎吐吐舌頭。夏雪還真有個性,還不都一樣,莎莎聽夏雪的語氣沒有要還的誠意在裡頭。
「我正要前往海玉旒的藝廊去做幾個試驗。那我們就一起出門說是要去購物。讓我打電話給司機。」夏雪知道薩勒曼和尚恩在跟聖殿騎士團成員開緊急閉門會,一時之間不會找她們兩人。
「司機?為什麼不自己去就好,就沒人知道我們去哪。」莎莎邊說邊彎身把高跟鞋套上腳。
「因為妳被撞倒,我剛剛被薩勒曼訓了一頓,況且離天黑不久,我也得幫他們買晚餐。」夏雪看著窗外,她還不想跟莎莎解釋十三氏族的事,要解釋也該由尚恩,更何況要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得知她夏雪是跟十三氏族求來永生不知道會如何看她夏雪。
窗外巴黎的天空還藍著,但是這裡緯度高不比在聖殿騎士團那私人島嶼上太陽總是很晚下山又很早出來,月的女神瞬間就取代太陽神降臨人間。
法國巴黎蒙馬特區路面有點坡度,路也不大,司機讓兩人在幾條街前下車,夏雪帶著莎莎穿進小巷走進猶如時光隧道的藝廊和古董店家和藝術家群聚區域,路旁還有不少街頭畫家。這裡是畫家實現販賣作品以作畫維生的地方。
「就是這裡。到了。」夏雪推開鑲著彩色玻璃的粗木框門走進轉角一家外觀有著巴洛克裝飾的建築。莎莎看著漂亮的建築外觀幾秒,也跟著進去。
法國香頌流瀉在古色古香藝廊裡,有西方畫作、古董、家具,也有東方色彩濃厚的物品,像是整排書架上的古書和古傢飾品,裡面看不出是否有人在,夏雪不由分說直接走進最裡面的辦公室前,打開透明玻璃門。
「海小姐打過電話來。您需要什麼都請自便。」一個女人由辦公椅起身,用法文說完後交給夏雪一串鑰匙。
「謝謝。」夏雪拉著莎莎走上二樓:「我以前是這間藝廊的藝術品經紀人,海玉旒曾是我的老闆。」夏雪簡單的說明後用鑰匙打開門,二樓不大空間裡只是簡單的藝術品鑑定室,有幾幅畫掛在牆上,牆上另一頭有許多大小瓶罐,配上白色為主的裝潢和家具,有點生化實驗室的感覺。
「戴上護目鏡。」夏雪遞給莎莎一付透明實驗室用護目鏡後,開燈拉下固定在牆邊的大型放大鏡,將莎莎遞來的畫放在放大鏡下方桌上。
「這些字在海玉旒給妳的那本波斯古書裡太小而看不到的。」夏雪指著畫周圍一圈圈成畫框的連續古波斯文。
一個小時之後,兩人滿意地離開畫廊,招來司機轉而前往購物。
「天下沒有事情是無解的。」夏雪在車內朝莎莎笑。
莎莎心裡百味雜陳,就算有理不去管那個傳說,也不能保證對傳說深信不移的尚恩父母會改變對她那一開始就不好的觀感。
車子總算在夜幕低垂的巴黎市裡開回到芳登廣場宅邸,司機下車幫兩人打開車門後,走到車子後開啟行李箱。
「你去休息吧。我們自己提就好。」夏雪走到後車箱旁,笑著對司機點點頭。
兩個女人提著大包小包走上樓梯,二樓門大開,薩勒曼迎上前來。
「妳又去哪了?」薩勒曼看著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夏雪。這女人又去花錢,每個月都把薪水花光當月光族。
「我找夏雪去購物。」莎莎越過夏雪和薩勒曼,將手上四人份的外帶晚餐交給尚恩。她怕夏雪又被責怪,就說是她找夏雪出門的。
「然後繞去超遠的十三區中國城買晚餐。忙了一天,吃飯吧。」夏雪聳聳肩,往她和薩勒曼使用的區域走去準備更衣。
「尚恩。」莎莎出聲叫坐在書桌前的尚恩。
「嗯?」尚恩轉頭看著沙發上原本在看電視的她。
「為什麼我覺得很不了解你?」莎莎趴在沙發椅背上。
「是妳不記得。」尚恩隨口回著,心裡不禁升起些許擔心,她如果想起來是他母親逼她走,她又會走掉。
「真的嗎?」莎莎心底十分明白自己根本不曾真正認識這個男人。她知道他的家庭和工作,但對他興趣喜好和想法的瞭解少得可憐。
「別說這個了。」尚恩把桌上筆電闔上,起身走到沙發坐下,將莎莎納入懷中。
「你不希望我問太多?」莎莎抬頭看著他。
「妳想知道什麼?」尚恩雙臂改放在沙發椅背上,眼睛看著電視反問著。她失憶前好像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而他好像回了類似的問句。
「夏雪說最近你比較忙?可以跟我說你在做什麼嗎?我是說除了你『正常』的工作之外。」莎莎盯著他瞧,小心翼翼的依照夏雪說的暫時不要讓尚恩知道她已不再失憶。
「妳是說我的『另一份』工作不正常?」尚恩以開玩笑口吻說。
「哈、哈……。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都在忙什麼。還有,我是否能幫得上忙。」莎莎被逗笑。莎莎只負責他的黑石投資銀行工作交辦和日常行程,但是不知道他行程上標著bkt的那些實際工作內容。夏雪卻知道薩勒曼的。
「莎莎。」尚恩突然低頭看著莎莎,語氣認真。
「我在聽。」莎莎點點頭,眼睛看著電視。
「妳說我們以後住在香港好不好?」尚恩心中盤算著時間。
「香港?為什麼突然說要搬到香港?」莎莎不明所以地問。
「有個併購工作要一段時間在那。」尚恩只是想讓父母因為時間久了,他都沒出事,而對莎莎的想法會改變,畢竟不能娶畫中人那只是無稽之談,科學些來說,跟他之前連年惡夢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娶了莎莎也不會有事的。其實併購案工作並不是非他不可。
「那你在美國的家人怎麼辦?」莎莎說完發現她差點說出父母這兩字,而失去記憶的她只見過尚恩的醫生姐姐,也是曾在杜拜救她一命的任雲雪醫學院同學。任雲雪前陣子在瑞士城堡曾提過尚恩父親也是任雲雪的恩師。
「又不是永遠不回去,只是工作。」尚恩雙手抱緊莎莎。
「話是這麼說,但是…...。」莎莎突然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尚恩開始吻她的髮。
「說真的,你是不是比較希望我記不起以前的事?」莎莎任他吻著。
「妳知道妳曾救過我?」尚恩將她緊緊圈在懷中,她的背貼著他的胸。他回想著莎莎血流在他身上那晚,那時他們才剛相遇,為何他現在覺得兩人認識許久,而他那連年惡夢也在遇上莎莎後消逝無蹤。
「所以?」莎莎小心地選擇話語,深怕尚恩發現她根本全記起來。
「我的確不希望妳想起不愉快的記憶。」尚恩沒有說出的是,這些回憶包括他母親到他紐約公寓找莎莎談話要她離去的片段。
「抱緊我。」莎莎靠在他身上,臉貼著他胸前。
因為尚恩給她安全感,她慢慢地不可自拔愛上他。除了他們那不太愉快的第一次見面,每次見面或相處時,她總是感到平靜和安全,他身旁的人們也都很信任他。有許多次莎莎出門約會後,雖然對方條件不錯,但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現在想起來是缺乏安全感,還有在對方身旁不自在。在尚恩身旁,她覺得可以做她自己,不必擔心缺點攤在對方面前。
「我們去房裡。」尚恩提議。
「為什麼?你現在想睡了?」莎莎轉頭找尋著時鐘。
「不是……。」尚恩手輕輕把她的頭轉回來,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拉著被偷襲呆住的莎莎往房裡走去。
「你好討厭。腦子裡都裝這個!」莎莎紅著臉,樓下可是有人住的,還是薩勒曼和夏雪,時間還早他們兩人一定還沒睡,希望這老房子的隔音夠好!
「妳不喜歡嗎?」尚恩索性把她整個抱起來。
「啊!」莎莎突然感覺身體離開地面,趕緊抱住尚恩脖子。
尚恩把莎莎放在柔軟床上,按下床頭上音樂播放器,法國香頌傾洩在房裡。莎莎靠在尚恩身旁,頭枕在他肩上,尚恩又在她柔軟唇上偷香。
巴黎,浪漫之都,有種神奇的力量,就算什麼都不做,身在其中總會沾染這城市散漫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