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
罗斯呢?
也不见了。
他环顾四周:啊,对了,肚子。
肚子里的畸胎快出来了。
年轻人慢慢低下头,看见鼓起来的腹部,以及手中那把锋利的刀刃。
...真得要这么做吗?
伊万犹豫地将目光凝视在那里。
用刀在凸起的地方开个口,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就像取子弹一样。
所有的舰员都接受过这种紧急训练。荒郊野外,异星荒地,如果中弹,或者被病毒感染的话,徒手割肉就是最迫切的紧急处理措施。
他听说过有人刮骨疗毒,有人砍断左手为了防止病毒逆流,但从没听说过有人给自己徒手剖腹产啊摔!
但是如果畸胎按照这种速度长大的话,伊万敢保证,虽说他不一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但明年的太阳一定可以准时照在他的坟头。
晚痛不如早痛。
早死晚死都是死。
伊万这么想着,握紧了手里的刀。
他爬到了逃生机的废墟里,从保存尚且良好的储藏柜里找到了紧急医疗箱。
脱下外衣,咬住白布,裸露出不断起伏的腹部。很难想象这样畸形的弧度会出现在男子身上,也很难想象有一天,他全身上下的冷汗可以流这么多。
伊万用无菌笔在凸起的侧面划了一条线。里面的畸胎以为他在和玩,小小的手指头跟在他的笔迹后面刮了一下,差点没把他给疼死。
黑发年轻人颤抖的手摸上了医疗箱里的手术刀。里面没有麻药,他也没有时间和力气再去找,他的皮肤可以感受到手术刀冰凉的触感,就好像毒蛇一样,让他打了个寒战。
“就数三下,”手术刀的刀尖贴合在腹部,他用力喘着气,气息不稳,时断时续,“伊万·谢尔盖耶维奇,三下之后,你必须把刀插进去。”
“1,2,3…”
噗嗤一声。
是刀进入肉.体的声音。
身兼拿刀的屠夫与垫板上的肉块,这种感觉真得很巧妙。
鲜红的血液很快沿着刀切入的地方流了下来,伊万不能闭上眼睛,所以他可以清清楚楚,全神贯注地看见创面中的白色脂肪,以及粉色的肌肉。
他每吸入一口空气,肌肉就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仿佛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他,他正在切开自己的肉。
伊万用力嘶了下,剧烈的疼痛接踵而至。里面那只畸胎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意图,在不停地挣扎,试图往腹部的更深处躲。
凸起肉眼可见地向左面移动了几厘米。
伊万手一抖,刀向另外一边拐了过去。
这一下疼得够呛,他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咬着的白布已经完全汗湿了,眼睫毛上沉甸甸的都是汗水,视野里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甩掉汗水,继续沿着笔迹往下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切口的大小终于能够容忍一只手进去。
伊万挣扎地给自己带上无菌手套,深呼一口气。
然后把手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这个时候疼痛已经阻挡不了他了,畸胎还在试图不停地往里爬,他的五指都插了进去,接触间是一片肉类滑腻的触感,肉.体甚至还在不断地弹动,而他的手指也感受到这一收一缩的规律。这是他的手,也是他的身体。
有点像猴子捞月,他黑色幽默地想到。
终于,伊万的手抓住了一条腿。他用力地把那条腿往外拖,畸胎不断地肆意挣扎,临死的困兽之争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眼前一黑,异胀感在那一瞬间消失。
他把畸胎从自己的肚子里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顾不上管它,伊万用医疗箱里的缝合器把创伤缝合了起来。每按下一次缝合器,就可以听到订书机一样“咔嚓”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感官上的疼。因为注视着伤口,感官愈发敏锐,每扎下以此都像把一颗钉子按进体内。
解决了伤口,在上面喷下可以加快愈合的水药。
伊万扭过头,终于有机会看看自己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就像一只瘦弱的小章鱼,八条腿松散地平摊在地。椭圆形的脸上是人的五官,但没有脖子,头下就是粗短的身体和生殖器官。
浑身全黑,除了触手靠内的那一面有青白色的吸盘。
一想到这东西在他肚子里呆了几十天,伊万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很好...还差最后一步。”年轻人自言自语。
他挣扎地挪动身体,抓紧赫格拉之刃,然后眼睛眨都不眨,手起刀落地砍了下去。
鲜血溅上他的脸颊。
一声悲鸣响彻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