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跟我走,带你看个东西。”肖恩说道。
伊万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哪有那么多什么那么的,你当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犹豫了会儿,伊万还是和安德烈匆匆道别。
男人腿长,在前面走得很快,年轻人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你到底要干什么?”
肖恩头也不回:“跟着我,别废话。”
很早之前,舰桥就封锁了大平台,所以现在封闭的透明走廊边,挤满了三三两两看雪景的人。走廊狭窄,平常最多只能容纳三四个人通过,伊万被挤在原地,眼睁睁的看人群涌在前面动弹不得——而一眨眼的功夫,肖恩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挤在他身边的是一对男女——手牵手,应该是对情侣,二十岁出头,身穿同款黄色毛衣,上面印着小黄鸭图案,外面则套着层军服大氅。
他听见那个女人开口:“原来这里也会下雪。”
“也是,真奇怪,之前我监测科的朋友告诉我说,虽然这里的大气环境和地球一样,但缺少某种关键的分子结构,按理说是下不了雪的。”
女人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现在雪已经下下来了,可见你们监测科的朋友都是一群固执己见的书呆子。”
“哦,别这么说。”男人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
接着,他环住了这位棕发女人的脖颈,他们俩个就吻起来了,光天化日之下,以雪海茫茫为背景。
喂了伊万一口猝不及防的狗粮。
就在他一脸黑线的站在原地时,一个人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对方的皮肤很冰,如同十二月刺骨的寒潮,让年轻人吓了一跳,向后猛地倒退了几步。
“谁?!”
罗斯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是我,别叫。”
伊万松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两个走路怎么都像猫一样。”
“没办法,天生的。”罗斯懒洋洋的回答。
他接着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肖恩让我跟着他,结果我把他给跟丢了。”年轻人抿了抿唇。
罗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没注意到你不见了吗?”
“人太多了。”
“也是...”金发碧眼的心理医生略微思考了下,重新抓上伊万的手臂,“抓着我,我带你出去。”
伊万被人群挤怕了,于是他乖乖的跟在罗斯后面。
在他周围,一边是灰白色的粉刷墙壁,另一边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窗外到处都是广袤的白茫茫一片,连绵不尽的崇山峻岭反射着白闪的光芒,雪层下斑驳着棕色的岩石,层层叠得的冰裂缝如同大地绵长的伤口,曲折的连接上远方湛蓝的天际线。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忽然喃喃的开口。
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所以罗斯没听清,他回过头:“什么预感?”
伊万摇了摇头:“没什么。”
事实证明,只要你肯豁得出去,突围人群就不是一个梦想。十分钟后,伊万跟在罗斯后面,一边嚷嚷着“让让”“别挤,让让”,一边冲破了浑浊的空气。
走廊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阳光从椭圆状的穹顶倾洒进柔和的空间,射向最中央巨大高耸的常青树,而肖恩正不耐的站在树下,半张脸被金光笼罩,手放在口袋里,身材挺直,整个人有一种圣洁朦胧的气质。
然而,当他一开口说话,这种气质就消失殆尽了。
阳光下,他变成灰绿色的眼睛扫向伊万和他身后的罗斯:“男孩,我记得你的腿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伊万气喘吁吁的白了他一眼:“是没有,但走廊人多的让我以为我还在地球过圣诞节呢。”
肖恩“哼”了声,凝视着他被罗斯抓着的手臂:“你应该感到庆幸,起码我们现在还有点人能一起过圣诞。”
他又加了句,这次是对罗斯:“劳驾,把你的手从我弟弟身上拿开。”
有了他这句话,伊万这才意识到他和罗斯还牵着手在。年轻人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手臂,但罗斯的力气大的惊人,一点都不像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心理医生。
肖恩嘲讽的勾起唇角:“伊万,看不出来,你是准备和他握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吗?”
伊万甩了甩手,涨红了脸:“我没有。”
“哦,你确实没有。”嘲讽意味十足。
接着,肖恩问道:“罗斯,你还伫这儿干什么?”
罗斯:“路过而已,不用管我。”
肖恩:“是吗?那有劳你把手从我弟弟身上拿下来。”
罗斯:“他现在又不是你弟弟,你不能替他做决定。”
男人沉默了会。
空气很安静,只不过体感温度从零度降到零下十五,把伊万冻得瑟瑟发抖,有种找个理由立刻离开这个大冰窖的冲动。
肖恩眯起了眼睛,“哦,是,他现在确实不是——”然后,他转向伊万,“傻孩子,把手从垃圾堆里拿回来。”
年轻人立马缩回了手,唇瓣微抿,蓝色的眼珠子充满警惕,就好像差点被罗斯烫伤了一样,随后,肖恩发出了一声嗤笑——很短,声音不大,只有气音。
“罗斯少尉,你还有什么事吗?”他彬彬有礼的问道,样子非常的欠揍。
罗斯看起来似乎有点遗憾:“好吧,既然小朋友已经找到了家长,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下次记得看好,要是不见了可很难找回来的。”
肖恩拽住伊万的帽子:“有劳。”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一路都抓着那顶帽子,在路人的纷纷侧目中,伊万连声抱怨了好几句。
“闭嘴,男孩。”
“......哼。”
a区大平台位于舰船外围,向上坐电梯可以直达三层的1号停机坪——两个足球场大小,位于探索者号顶端,油漆味很浓,大面积铺满的水泥地面上,松松散散的停着数十架灰黑色的武装直升机和军用战斗机。
雪白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800米的跑道尽头是一扇可收起的巨大金属大门,现在正紧紧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