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睡觉,天气很热,所以他露了一个脚丫子在外面。半夜醒来,发现从床下伸出的触手紧紧抓着他的脚踝,他往下一看,一个蠕动在黑色肉块中的人脸幽幽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他就醒了,被吓醒的。
令人庆幸的是,真实世界里并没有床下女鬼也没有背后老尸,然而残酷的现世却比那更压抑绝望——一丝暗淡的光亮从远到模糊的洞□□.入,四周陡峭的边壁光滑,血腥的寒风呼啸而过,沉寂黑暗的洞底与不久之前的记忆仿佛是两个世界。
伊万扯着嗓子大喊:“肖恩·谢尔盖耶维奇!”
“..................”
“梅!”
“..................”
“...很好,”年轻人扯了扯嘴角,试图挪动下自己的脖颈,“现在就我一个人嘶...疼疼疼......”
从高处坠下后全身上下如同被人拆开骨骼然后再重组一般刺骨的疼,疼到伊万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分分钟就要去世。幸运的是,mk-14机枪静静躺在不远处的朦胧迷雾中,他深吸几口气放弃了彻底动不了的小腿,试图挪到唯一可以给他一点安全感的东西边。
耳边是一片幽静,头顶的枪林弹雨恍恍惚惚的仿佛隔了一层水,年轻人每往前轻轻挪动一步,地面上的黑色烁石便发出“沙沙沙”的低响,鲜血从他的蓝色大海一般的眼珠边流出,那副在黑暗中挣扎的白皙肤色在另一个生物的眼中...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折断了翅膀却依旧不甘心的困鸟。
“s...shub…...”
“shub...shub…...”
未知生命的声音很轻,因此伊万对此一无所知,事实上,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只不知道报废了没有的机枪上——那玩意儿散发的人工油漆味让他突然有了面对一种香喷喷的感恩节烤火鸡的错觉——所以他才能够不管那足以令人哭爹喊娘的疼痛像蜗牛一样往前挪。
一步...
两步...
三步...
很好,近了一点了,再来一遍。
一步...
沙沙沙,
喀嚓,喀嚓,
两...狗屎!什么声音?????
他支起耳朵迅速抬起头,那力度差点没被他自己的颈子扯断。
“谁在那里?”
“...............”
“别装神弄鬼,老子不吃那一套。”
“...............”
无声的沉默笼罩一切,幽魅的怪石嶙峋一动不动,寒风吹过让年轻人身上的寒毛一起起立唱国歌。
“肖恩?狗舰长?你下来了?”他压低了嗓子。
“...............”
持久的没有回音让年轻人觉得一切都是幻听的锅,于是他将脑补的众多恐怖故事抛到身后,心里发毛的以蜗牛式的速度又向前挪了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拐了个弯——
视野开阔的瞬间,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出现在他面前。蠕动的浅白色虫堆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卵鞘,温暖潮湿的金黄色不明分泌物滑腻腻的黏满四周,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麝香,蠕虫的海洋一波一波,有时候几簇纠结的蛆虫被挤出洞穴,一圈一圈的深黑色的纹路便会奋力的扭曲,如同被挂在鱼竿上的蚯蚓。
滴答、滴答,
伊万感觉一两滴湿润的液体滴上了他的脸颊,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年轻人咽了咽口水,一脸懵逼的抬起头——洞穴的顶端是一团深黑色的肉块,勉强看得出人形但已经基本昆虫化。比例诡异到可怕的膨胀躯体被触手环绕,一张人脸苍白无力的安置在头部,复眼密密层层,口器代替嘴唇,那两滴油腻的唾液就是由那大张的口器流下的。
“............”
伊万在视线对焦的那一瞬间瞳孔不敢置信的扩大。他并不是被吓大的,好吧说实话这场景确实恶心又惊悚但是...重点不在这里。
——因为那副勉强看得清面孔的人脸...属于他失踪多年已经被盖章死亡的老爸!!!
“狗屎...这不可能......”伊万握紧扳机的手臂青筋暴露。
虽然说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传说中的实验体0899就是老妈让他一眨不眨必须看十分钟的照片里那位笑得温润的男人,但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让他胃里一阵翻山倒海恨不得抱着垃圾桶狂吐十分钟。
伊万试探的出声:“老...老爸...?”
本来他是没有指望回应的,但怎料过了片刻,头顶上那双惊悚的复眼忽然转了转,然后直直望向了他。
“......................”
“爸爸?”
“......................”
“爹?”
“......嘶嘶.........”口器的颤音如同蝉鸣一样非常的明显,“...你......”
伊万惊悚的下意识接道:“我是伊万·谢尔盖耶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