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人躺在镜的寝殿内,镜原本甚至想让这人躺他的玉床。还是芳菲劝他,打消了他的念头,他的玉床是他死时躺着的床,生人碰着不好。仅这件小事,他们便知道公子这次是当真看重这位书生。
芳菲与两鬼对视,就是两只鬼的眼睛珠子里也有惊讶,她们也没料到,人间还真的有这样的书生呢!
芳菲直接扯来几根桃树枝,变了张床出来,桃木能辟邪,让这位书生躺再好不过。
鬼本就没有气息,镜又一心只知看他的脸,看得无比满足,殿中安静无比。
两鬼一字不发,芳菲到底是妖,比鬼多了些生气,看了会儿,忍不住,小声道:“公子,这位郎君怕是要死了呢。”
镜才回过神,怔了怔,对芳菲笑:“我忘记他是人了呢!”他转头就吩咐,“你们快看看,他是哪里不好,赶紧别让他死了!我还没看够呢!”
秾月点头,对他道:“公子,他身上中了许多刀,看这伤口,是有人要杀他,要他的命。不如由奴婢出去瞧瞧,那些人必定尚未走远,奴婢将他们抓回来。”
镜立刻想起自己最爱的那本《香山记》,压根没听清秾月后半段的话,他将手一拍:“《香山记》里就是这样写的!那书生进京赶考,夜里被山贼打劫!是路过女鬼救了他!”镜再指姬泱,“他也是被山贼打劫受伤!”
“……”秾月其实已经顺着血的味道,看到对方此时的大概位置,再看刀口,也知那绝不是山贼。再晚些,出了他们宫殿所在范围,那可就真的捉不到了。先前宫门疑似被闯,不知是否与这些人在他们宫外争斗、流血有关?此事当查清楚才是,毕竟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但,公子难得捉回一个还算能看的人,这样有兴致,公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她点头,“公子说得是呢!”
芳菲也点头:“山贼未免也太过份了!”
“不是——”夭月要开口,被秾月一拉,她闭嘴。
镜兀自沉浸在《香山记》中,感慨道:“那是一只厉鬼,她怕自己伤到生也不敢靠近。是看书生快死了,才出手相救。书生被救活后,想随她一同回家,她也不愿!她一路暗中保护生高中状元后,还曾回来寻她,女鬼始终不肯出来看他一眼。书生后来娶了上峰的女儿,成亲那一夜,女鬼穿一身红衣,在他们新房的屋檐坐了一夜。天明之前,她回地府,再不害人,再不试图附身还阳,而是喝了孟婆的汤投胎去也。唉,真傻啊。”
“唉。”秾月与芳菲也跟着叹气,只有夭月睁着双快掉的眼睛珠子盯着她们瞧。秾月再一拽她,夭月按一按眼珠子,也叹气,“唉。”
镜叹完气,赶紧再吩咐道:“我可不要做那样的可怜鬼,赶紧把他弄醒,我要他生生世世记得我!本公子好不容易勾到的一个俊俏书生呢!”
“是!”
想救一个人,于她们这些老鬼、修成人形的妖而言,实在是小事一桩。
是公子瞧中的人,她们不敢碰。芳菲用桃木捏了个小人,往空中一抛,小人在空中飞旋,几股轻易瞧不见的薄雾从小人手中散出,全部没入昏迷的男人体内。
姬泱浑浑噩噩,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就在他以为这场噩梦终将没有尽头时,忽有人在他耳边猛敲锣鼓,也有几股暖流缓缓往他身体中没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