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白笑得很好看:“我不信这个。”
一旁的摁住他的保镖对宋初白陈述道:“宋少,这阵子按照您的命令,他没能离开这里半步。但是这两日他开始绝食相逼了,我们怕出什么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宋初白挥挥手,身后有两个人忽然走过去揪起宋耿的脑袋:“我十五岁就能被他关起来几天没饭吃,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饿几天,死不了。”
那两个人忽然抓住宋耿的右手,强制性地将他的右手按到桌子上去。
有人递过来两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左边是签字笔,右边是一把能切断手指的刀子。
宋耿方才还在叫骂,见到这一幕,脸色一刹那煞白,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宋初白,有那么一瞬间,他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看我干什么?”宋初白靠在沙发上,低着头,懒懒地划开手机屏幕:“选一样。”
宋耿脊背爬上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声音里发着抖:“你,你干不出来这种事。”
“我干得出来。”宋初白玩着手机:“你记得十四岁那年我逃出去的那次,你对我说的什么吧。”
宋耿记得。当时他厌恶这小子,因为这小子过于沉闷阴郁,低着头一声不吭。再加上他是被宋初白母亲下了药,才被攀了高枝,非常厌恶那个女人,连带着也就厌恶生下的儿子。
但是他又需要这小子留在宋家,因为当时的他没有儿子,没有继承人,怕宋如华几人以为他没有种,最容易除掉,第一个拿他下手。
于是宋初白在被关在水库三天后逃出去了,他又将人抓了回来。
当时他把宋初白的母亲也一并弄来,踢在宋初白母亲的肚子上,对宋初白道:“选一样,要么继续逃走,等着看你妈鼻青脸肿,要么继续乖乖待着,别闹幺蛾子,让我烦心。”
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宋耿有时候看宋初白平静的眼神、温顺的行为,以为他早就把幼年时的事情都给忘了,但万万没想到,宋初白全都记得。
宋耿心底生出寒意:“可当时,当时你母亲是为了钱,和我演了一场戏,我没有真的打她。”
“我知道。”宋初白头也不抬,淡淡道。
这就是他身上最为讽刺的一件事。他所千辛万苦保护的,反而在一开始就没试图牵住过他的手。
从一开始就是欺骗,骗他去游乐场,转身就把他扔给了宋家。
骗他等三年,攒够了钱会带他走,转身就一个人逃走了。
“你竟然知道?!”宋耿这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宋初白抬起来的面无表情的脸,他浑身都开始发抖,惊觉自己带回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宋初白全都知道,但七年前他却能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表现得那么伤心,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失去母亲的、年幼的、无依无靠的十四岁小男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宋老爷子年纪大了,见他蹲在墙角抹眼泪,连发半月高烧,几乎烧坏了脑子,才对他生出些许同情。将他放在身边,偶尔问他几句功课。他在宋家的日子才开始好过点。
但如果他一切全都知道的话,那么当时那个女人车祸去世时,他能伤心到连发半个月高烧?
宋耿又猛然想起来七年前那阵子一直暴雨瓢泼。
宋初白半月高烧,到底是因为那女人车祸去世,伤心过度的,还是他自己故意淋雨设计出来的?
宋耿看着宋初白,陡然遍体生寒。
宋耿陡然回想起老爷子去世之前,自己与宋如华接二连三栽倒在不同的事情上。
当时他只以为宋初白是因为自己从来对他不好,而在给自己使绊子。
可此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只是宋初白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他颤声道:“你——”
宋初白却懒得再和他多说了,对按着宋耿的那两人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以为我有很多时间?”
两人一发力,宋耿脑袋直接被死死摁到了桌面上去。
他不签字,他身后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便直接抽出了那把军工刀,刀子出鞘的声音,响起在宋耿耳边。
尖锐的刀锋划破宋耿的手指,刺痛感一瞬间抵达心脏。
宋耿浑身的汗水夹杂着尿腥味一道淌了下来。
“畜生,我我我我签!”
宋初白眼皮子也不掀,见他终于答应签了,将手机往兜里一塞,起身便走。
身后的人跟上来,问:“宋少,他签了以后,他怎么处理?”
“文件送到我这里来,以后不要为了这种事情让我专门来一趟。”宋初白沉吟了下,道:“他的命留着,送到国外去,行李除了护照和几件衣服不要有别的,他活着的时候,我不希望在国内见到他。”
换句话说,就是扔出国,自生自灭。
宋耿被逼着签了字,听见这话,一声哀嚎,悔不当初,他这一生做过最错误的事,恐怕就是引狼入室。宋耿又要破口大骂,但是已经被人勒住了嘴。
昔日老宅的佣人见此一幕,压根不敢出声,生怕撞枪口上。几个经常对宋初白阴阳怪气的佣人尤其躲得老远,低着头,战战兢兢,怯怯懦懦。
宋初白却扫了他们一眼:“哦,还有老宅里的人,这群人,嗯——”
几个佣人登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饶道:“宋少,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小人得志,有眼不识泰山。”
“怕什么。”宋初白笑道:“我大学还未毕业,还是个年轻人,你们比我长一轮,我能对你们做出什么事?不要把我想得太可怕了。”
听见他语气温和的这话,这几个人极度紧张,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恢复那么一点点。
但是还没等彻底松下这口气,就听见宋初白道:“也一样送到国外,家人留在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