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电话那边邴辞的声音充满了自嘲:“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跟你说,我其实很怕你会……”邴辞话没说完,转移了话题:“我听见你在打车,你去哪儿?”

路游游道:“过去找你啊,你送了我两箱苹果汁,我还没答谢呢,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邴辞笑了起来:“谢谢,但这些恶心的事儿……”

“这些恶心的事儿不想让我知道是吧?”路游游拿着手机,站在街边,心里有一瞬地为这个纸片人感到柔软。

她知道邴辞心里在想什么,原剧情里邴辞从不麻烦别人,包括家里出事这件事,他甚至没和自己提起过。他在自己面前出现时永远都是清冽温和,干干净净的,以至于一回目的自己也压根瞧不出来他即将遭受什么变故。

其实二回目的自己都差点没瞧出来,他说解决了再和自己说,自己也就没在意了。

“但你其实可以和我说的。”路游游想了想,说道:“现在网上腥风血雨的,学校里也全都是流言蜚语,你家里正面临一大堆调查,你压力肯定很大,如果你不好和别人说,你可以和我说——总不能从头到尾全是你帮我吧。”

电话那边的邴辞喉结动了动。

他似乎压根没有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在他连带着被学校里的人用有色眼镜议论纷纷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这一边。

事实上很多事情邴辞都没想到。他没想到她会答应他跳那支舞,没想到那天暴雨倾盆的时候,她会答应和他吃饭,他没想到她在追逐了两年宋初白之后,眼睛里终于看见了一点点他的影子。

这让他心中极力压抑的某些东西忽然如火苗一下子蹿出来,连日以来沉重的心情似乎也只因为她这一句话就拨云见日,他心中泛起一些受宠若惊、不大敢置信的隐秘情绪,甚至还有些浅浅的欢喜。

路游游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不知道他在听没有,不由得又问了句:“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别动。”电话那头道:“等我来找你。”

邴辞这几天没有回家,但在校门口找到路游游时,他穿黑色外套,额发被下出租车时的风吹起,露出英俊额头,看起来仍然很清爽精神,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落拓的痕迹。

两人见了面,找了个地方撸串儿,校门外美食街小店门口木茶几长板凳,邴辞看起来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但倒挺适应,没有废话,扯了张纸巾将两张长板凳擦了擦,让路游游坐下,他坐下泡筷子。

路游游以为他是被赶出家门的,把另一双筷子递给他,惊愕地问:“这件事以后,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怎么办?”

邴辞笑了:“反正本来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无非更僵一点罢了。”

路游游也不好评价这件事。

她对邴辞的家庭的印象其实并不完全来源于原书一笔带过的介绍“父亲是副院长,母亲是主治医生”,而是更多来源于邴辞本人,她一直以为他这种干净挺拔的人物,必定是出身于良好的家庭。但没想到其实水火不容。

路游游想起论坛上那些开扒邴辞本人的一些恶言恶语,闷闷地叮嘱道:“那你这几天别上网了。”

“我已经看过了。”见路游游看过来,邴辞安慰道:“别担心,我没关系,不认识我的人是怎么说的,我也不太在乎,认识我的人要是因为这件事怀疑我和我父亲同流合污,或者生出别的什么看法,那正好了,淘汰掉一批不需要结交的朋友。”

路游游听他这么说,宽慰许多。

邴辞见她搓了搓手,道:“别想我的事了——你吃不吃烤红薯?”

冬末初春,美食街旁边的小巷子有人推着烤箱,上面堆着一层层的烤红薯,看起来热气腾腾。

路游游注意力很快被转移,飞快看向卖烤红薯的,咽了下道:“吃。”

邴辞笑了一下,瞅了眼兜里仅剩的零钱,起身去买了一个过来。

路游游问:“你不来一个?”

“吃吧,我看你吃。”

“好吧。”路游游估计邴辞是不喜欢吃,倒也不客气,那红薯很烫,她把两只手缩回袖子里,打算接过来。

“等一下,别心急,你先吃那个。”邴辞用下巴点了一下桌上已经被老板娘送过来的烤串儿。

路游游脚趾头挠地,感觉自己像个迫不及待的吃货:“好。”

邴辞看着她,笑了声。

他飞快地把红薯上半的皮给剥了,在冷风里敞了会儿,递给路游游。

路游游连忙放下烤串儿,接过红薯,香喷喷地吃了口,感觉胃里和心里都很满足。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烦心事,比如说走剧情的时候被路倪那圈子里的名媛嘲笑的时候,一遍又一遍被宋初白泼冷水的时候,但所有的烦心事对她而言吃点好吃的就能解决了。

所以一回目时对路游游而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走剧情,而是不能大吃大喝。

她吃掉了一小半,问:“那你现在住哪儿?”

邴辞脱了外套,将袖子撸起来,他小臂线条修长,拿起旁边的串儿泡在火锅里:“最近都住酒店里。”

“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回事儿……”路游游想了想:“你要不要住到我家里来?”

邴辞涮牛肉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他呆呆地看着路游游,几秒后耳根红了起来,勉强镇定下来:“不太方便吧。”

路游游乐不可支:“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姐的房子——”

“她最近去旅游了,人不在家。”路游游扯了个理由:“你可以先住一阵。”

邴辞反应慢半拍:“哦……”

见路游游边吃红薯还边在笑,他耳根上的红色几乎染到了脸上来。

正在这时,路游游忽然从角落里那一桌听到了“邴辞”的名字,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就听不远处的那一桌两个面相看起来较老——像是s大的研究生的两个鸡窝头男生正拿着手机议论。

“这种人真是学术界的耻辱,还买咱们研究生的成果呢,有钱了不起啊。”

“这他儿子照片,听说在我们学校法律系读,法律系的分那么高,几乎是全国第一高的分数,他儿子该不会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的,还一身名牌,脚上那鞋子一万多你看见了没?总感觉这一家人还可以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