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征现在像是在君主责问下蒙混过关的臣子,唯恐主宰他命运的人清醒过来判他斩立决,所以他不敢高声语,谨慎又小心翼翼道:“冰洋,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原因。”
他不敢把话挑明了说,但也不敢不说,所以只好含混地说,他相信夏冰洋听的懂。
夏冰洋的确听懂了,也没有和他挑明,也只含混地说:“好。”
他要出门了,纪征站在玄关送他,递给他车钥匙和外套,笑道:“路上小心,晚上记得吃饭。”
夏冰洋点点头,穿好外套往外走,刚出了门,手腕就被纪征拽住。他停下步子,回头看着纪征。
纪征笑着,但眼神里有些不安,请求似的看着他说:“别生我的气好吗?”
夏冰洋也想对他笑一笑,但是挤出来的笑容却有些苦涩:“哥,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不会这么不懂事。”
“......你不高兴,我看出来了。”
夏冰洋眼一霎,不再看他:“对。”他又看了纪征一眼,道:“但是这无所谓。”
他乘电梯下楼,逃难般开车冲出小区,然后猛然惊醒似的把车停在距离小区大门几十米的路边,茫然地看着挡风玻璃发愣。
他刚才在干什么?他虽然口口声声对纪征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然把所有的情绪丢给纪征承受。如果他现在不好受,那纪征则是加倍加倍再加倍的不好受,因为纪征比他细腻比他温柔,纪征是他们两人当中永远包容的那一方。
他想干什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纪征他心里有多难过吗?用这样的方式让纪征内疚、自省、逼纪征尽快在他和过去之间做出选择,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吗?
夏冰洋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自己,他想调头,想回家,想向纪征道歉。他想告诉纪征;他没有关系,他很爱他,所以他愿意等。他害怕纪征已经走了,带着对他的失望走了。
夏冰洋正要下车,手机忽然响了,是一条短信,纪征发来的。
他忐忑地打开那条短信,以为是纪征找他争辩,但是纪征只发来了寥寥两行字——我喜欢看话剧,也喜欢看电影,下次好吗?下次看完话剧和电影,我们去棋江大桥散步,散一整晚。
他看完短信,怔怔地抬起头,然后,他透过车头的后视镜看到纪征从小区大门里走出来了,纪征换回了昨天穿的那套西装,沿着和他相反的方向,在晴空绿树中渐渐走远。
他看着纪征在后视镜中不断缩小的背影,很突然地哭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像个神经病似的疯狂的流眼泪。
他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