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赵冰婵喃喃几遍,慢慢抬起头,古怪地看着卫夫人。

卫夫人勾了勾唇角:“正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名声——是个什么狗屁!”

赵冰婵忽然放声大笑。

“名声,名声?!我母为了‘恭顺贤良’的名声,生生忍了旁支欺凌,被人逼死,一口薄棺无人相送。为了名声,县令压下我母死因,更想迫我自己寻死——若我父母在世,便是想要这般名声?!”

说得冬槿和赵勇也眼中含泪。

卫夫人微微一怔。这婚事是卫廷尉寒微时订下的,并未问过她的意见。她对赵冰婵根本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交州地方世家出身,现在父母双亡才成了孤女。

她并未想过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贵妇面若冰霜。她惯来在后宅打交道,深谙拿捏人的技巧,不假思索道:“这便是你的教养?赵氏教女无方,竟在我卫府大打出手,所说言辞又何其荒谬,孰能信服?但凡你还知羞……”

“知羞?知羞!我知羞,你们背信弃义,难道不知羞!”

卫夫人毫不动摇:“一派胡言。阿诚!”

“在。”

一人鬼魅般踏出。他身材瘦小,极不起眼,但当他微微抬起头,竟然给人以高山仰止之感。

赵勇失声:“宗师级别的武者!”

阿诚伸手成爪,朝前扑来:“胆敢在卫家放肆之人……!”

噗通。

一瞬间——那是闪电般的场景。

乡下人从椅子上跳下来,抡起椅子一把将阿诚打飞,再重新放下椅子,再次蹲上去。

然后,才有这么一声干脆的“噗通”。

阿诚被拍在墙上,又重重落在地上。

寂静。

卫夫人尊贵的目光,第一次看向了那蹲在椅子上的、难登大雅之堂的乡下人。

她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乡下人举起脖子上挂的口哨,吹了一声胜利的哨响。

“打来打去的烦不烦哩?”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哩。其实哩,在进府之前,我就找了三家茶楼,给了他们一个保密的信封。如果两个时辰后我没有回去取,他们就在街头拆开信封,把婚书内容大声读出来哩。”

乡下人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还有半个时辰哩,好快了。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能不能取回三封信哩?想想我还有点期待哩。”

三封?三封?!卫夫人猛地抓紧了素锦的手,后者吃痛,却低头一声不吭。

“你怎么敢……!”

乡下人却笑眯眯地、轻慢至极地用手指点了点她。

“你不要说话哩。你说话又不好听,我不听你说哩。我要听我们女郎说话。”

卫夫人保养得宜的面容绷紧了线条。她的呼吸不断起伏,手里也将素锦越掐越狠。

赵氏孤女缓缓点头,恢复了沉稳:“卫夫人,今天我原本是想以退亲为条件,和卫府商量我家中之事。我家产被夺,母亲被人害死,无处伸冤,才想厚颜来求助卫府……不曾想,厚颜的不是我,而是这偌大一个卫府。廷尉,九卿——好大的名头!”

“既然卫家如此无耻,想来绝非良配,更不能托之以家仇。”赵冰婵冷笑一声,“这婚,我不退了。人,我更不屑要。但这平京——我也不会离开!婚书在我手中,另外还有副本藏在别处,一旦我出了什么意外,全平京都会知道你卫家丑事,你且看着办!”

谢蕴昭鼓掌:“女郎好气魄!”

卫夫人忍不住道:“你闭嘴!”

正好谢蕴昭脚边有昏迷的仆从悠悠转醒,发出呻/吟。

众目睽睽下,乡下人扬手就往仆从颈后砍了一个手刀,重新将人打晕了过去。

“就是哩,让你闭嘴,你哼哼唧唧个屁!”

其余人:……

五夫人左右看了看,瞧着卫夫人冷厉的目光,暗暗抽一口气,大着胆子斥责:“无礼!赵家怎敢仗着武力行凶?你们可知道,我们卫家有三郎在外修仙,乃世上有名有姓的大修士,若你们胆敢胡来,将来必定自食恶果!”

说得卫家自己的仆从都愣了愣:三郎……三少爷?修仙?

“啊!”有人欢喜地叫出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是交州白城的卫三少爷!枕流少爷名震天下,你们还敢放肆?!”

“噗……咳咳咳咳……”

谢蕴昭捂着嘴咳了半天。

“这么厉害?那你们叫他来我面前,打我一顿嘛。”

众人语塞——他们哪里去找人?可正常人听到有修士庇佑对方,不该犹豫一二吗?

“不怕跟你们说哩,就算卫枕流到我面前来,也只有我打他的份,没有他打我的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