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狗们鼓掌喝彩,只觉得看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青年终于为这热烈的表白流露一丝惊愕,尽管他之后就回归了一成不变的微笑。

“那便多谢小郎君……和小郎君的祝福了。”他接过花灯,又对徐娘子微一点头,“也多谢这位小娘子。”

哪里哪里郎君言重了……

徐娘子已经快傻笑了。

一群颜狗目送人家远去,最后又齐齐幸福而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大略可以理解为:看到了谪仙郎真幸福,以后看不到了真遗憾,希望以后还能看到!

谢蕴昭也在看他的背影,并猜测说不定等他转过街角,就会御剑飞起,投向凡人眼中茫茫的黑色大海,进入那“缥缈何所踪,白首不得见”的仙山之中。

这样也好……这样便很好。

她在心里默念:抽奖,2次一起。

[抽奖中……受托人获得:

回春丹(初级):1枚平平无奇的回春丹。即刻止血生肌,修复骨裂。

百邪不侵(状态):3小时内不会遭受妖魔主动攻击。受托人可任意选择开启时间,一旦开启不得停止。受托人可为他人开启。]

怀里就微微一沉,像是多了个小盒子。

花灯节仍在继续,捕快们还逮到了不少乱扔垃圾的不良居民,不断大声斥责。

看热闹的人群流向了别处。徐娘子摊位上的花灯不快不慢地卖着,徐小郎则又趴在鲁七怀里睡了。

一对带着小孙子的夫妻笑呵呵地走过来。不断有人拱手与那胡子斑白的老人见礼,叫他“方大夫”。

徐娘子也惊喜地见礼,说:“方大夫,方夫人,还有方小郎!”

年约4岁的方小郎被祖父祖母牵着手,站在中间,仰头看鲁七怀里刚刚醒来的徐小郎。两个小郎互相盯着对方,你眨一下眼,我眨一下眼。

笑呵呵的方大夫停下来,温婉带笑的方夫人也停下来。

“徐小娘子,今年是你来卖花灯?你父情况如何,怎的前日未来取药?”方大夫首先关切病人,“若是为难钱,我先给你家免了就是。”

徐娘子露出一丝窘迫,红着脸又行个礼,才道:“多谢方大夫关心,我家蒙您多次关照,哪里能再赊了药钱?您放心,有谢小郎帮忙,这花灯卖得可好了呢。明日我便去医馆取药,还要劳烦您了。”

“说什么劳烦,我不过尽几分医者本分,何况徐娘子又如此孝顺。这位是谢小郎?多谢你照顾徐家姐弟了。”

方大夫笑得眯起眼睛,脸上虽有皱纹,肌肤却红润饱满,显然调理得很好。他手里牵的小孙孙忽然走上前几步,挣脱了他的手,指着车上的花灯说:“鱼。祖父,祖母,鱼鱼。”

谢蕴昭刚才在一盏灯上雕好两条嬉戏的鼓眼睛金鱼,又把灯盏换了个方向,在另一面轻快地雕上白鹤和松树的图案。

“徐娘子,便把这盏灯……”

话未说完,徐娘子便连连点头,说:“该送给方大夫的,该送的!”

方大夫推辞几句,推辞不过,也就高兴地接受了。他摸摸孙子的头,给孙子一块饴糖,再拿一块去逗徐小郎。

祖孙和乐融融,谢蕴昭就也一直笑,笑到最后眼睛都轻轻眯起来。她拿笔重新蘸饱了墨,在金鱼的那面写“年年有余岁岁安”,在松鹤一面写“松鹤延年阖家圆”。

“方大夫,方夫人,花灯二位拿好。”谢蕴昭再看看那虎头虎脑的方小郎,从怀里摸出个草编蚂蚱,笑道,“这个送方小郎玩吧。”

方小郎听懂了,伸手:“虫!谢谢!”

方大夫夫妇忙按下孙孙的手,教他说,要先道谢,人家给了才能伸手拿。

谢蕴昭一直笑眯眯地看着。

直到方大夫祖孙三人走了,直到花灯节结束了,直到大家都陆续收摊要回去睡觉了,她都还是那么笑眯眯的,还又送了个草编青蛙给徐小郎,说要一碗水端平。

徐娘子频频地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她收好了摊位上的东西,认真数出三贯钱,坚持给了谢蕴昭,又坚持给了鲁七一贯钱,这才犹豫着小声说:“谢小郎,你莫难过。”

谢蕴昭刚去别处买了一包降价销售的油鸡,正忙不迭地给几人发宵夜,自己还大嚼鸡腿,闻言略茫然:“难过?”

怀里铜钱碰撞得响亮,嘴里鸡腿也很香,哪里需要难过啦?

“见了方大夫后,谢小郎便一直心情低落。”徐娘子皱起弯弯的细眉,“要是不开心,小郎就不要勉强自己笑。”

谢蕴昭想了想,沉默一会儿,再咬一口鸡腿,笑出来。

“也说不上难过。我是想起了自家祖父祖母,怎么会难过?那都是些很开心的日子。”她说,“就是有些想家了。”

徐娘子闻言松了口气,笑说:“那之后有空,谢小郎便回家看看吧。”

“好的啊。”谢蕴昭也笑着点头。

徐娘子家在城西,是靠近内陆青山的那个方向。虽说东海县治安良好,但徐娘子怀揣大笔铜钱,谢蕴昭和鲁七都说先送他们姐弟回家。徐娘子又另买了些烧鸡、米糕、甜浆,喜滋滋地说要拿回去孝敬父亲。

她已经非常信任谢蕴昭,显出了活泼的本性,一路絮絮地和她说话。

东海县的日子其实很好过,听说外边城镇会遇到妖兽袭击,我们就不会哩。

鲁七哥是父亲的学生,只是才学了几天,还做不来花灯哩。

谢小郎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泰州是什么样的呢?

方大夫医术高明,对邻居街坊都很照顾,谁家有困难,方大夫都会想办法帮衬哩。

方大夫的儿子和儿媳都去世了,只剩方小郎一个小孙孙,很是疼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