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忙道:“还在陛下宫前跪着。”
听着身后传出来的哭声,顾无忧咬了牙,冷了脸,拂袖朝帝宫那边走去,还没到那边,就瞧见一众宫人远远围观着,嘴里还轻声讨论着。
“这位沈大人疯了不成?”
“可不是疯了,居然来求陛下收回赐婚的圣旨,那可是咱们大周唯一的公主!”
“刚才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殿中的茶盏也扔了三、四盏,就连德安公公都受了一顿瓜落,这位沈大人真是疯了,明明有着大好前程,偏偏……”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冷着脸的顾无忧,一群人脸色霎时就变了,一个个躬身弯腰,恭声喊她,“郡主。”然后也不等顾无忧发话,就极有眼色的跑开了。
顾无忧也没去理会他们,她抿着唇,看着跪在宫门前的沈绍。
这个时节的日头最晒不过,尤其这会还靠近午时,她甚至能够瞧见男人的衣裳都湿漉了一层,紧紧贴在身上,两个时辰在太阳底下的暴晒,让他一向宁折不弯的身躯都变得有些晃荡起来。
可他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德安从里头出来,看着这样的沈绍,叹了口气,过来低声劝道:“沈大人,您还是回去吧,陛下说了不愿见您……您是陛下最宠信的臣子,陛下也是真心喜欢您,这才会把最疼爱的长平公主指给您。”
“出了这个宫门,您就把先前的话忘了,也把从前的事和您的心思都切断。”
“等再过几个月,您就好好做咱们大周的驸马。”
“这样……”德安话还没说完,沈绍就抬了脸,他纤长的长睫上沾着汗水,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和先前一样执拗,“德安公公,我没法娶她。”
“你!”
德安甩了拂尘,也生了气:“您怎么就这样执拗!您这几年在外头公干,累出这么多功绩,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都察院那位韩大人马上就要退了,等再过阵子,您就是都察院的头,您说说您,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得。”
男人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他看着德安,亦或是越过他,看着那道厚重的宫门,哽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值得。”
顾无忧听到这两个字,脚下的步子突然就迈不过去了。
她原本气势汹汹的来,是想要替长平好好教训沈绍一番,再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行出这样的混账事,可如今听到这一番话,她却不愿再过去了。
她不知道沈绍心中那个不可割舍的女人到底是谁,但她知道……
长平一辈子都没办法比过那个人在沈绍心中的地位。
“主子……”
白露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顾无忧没有说话,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绍的身影,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上了马车,白露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路无话到宫门口,马车倒是停了下来,白露拧了眉,刚要问话,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却是李钦远。
他一身劲装,额头也布满着汗水,显然是从西郊大营刚回来,看着靠着马车,抿着唇不说话的顾无忧,他心里叹了口气,让白露下车随行,自己则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继续缓缓往家中驶去,李钦远揽着顾无忧的肩膀,沉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顾无忧也没睁眼。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心情见李钦远,耳听着外头车马喧闹,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抿着唇,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沈绍心中有人?”所以才会在当初知道赐婚的消息,露出那样的神情。
李钦远哑声,“……是。”
“你——”
即使知晓,可当真听他承认,顾无忧还是气得不行,她睁开红彤彤的眼睛,愤愤盯着李钦远,“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同我说?”
“若是知道沈绍心中有人,我肯定会拦着长平,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什么,她没说下去。
但其实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心里难受,忍不住想哭,哽咽道:“我从来没见过长平哭得这样伤心。”
李钦远见她这般,心里也难受的不行,轻轻叹了一声,他把人又抱紧了一些,“是我错了,我原本以为舅舅能解决的,没想到……”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
顾无忧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这回——
李钦远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看着顾无忧,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顾无忧见他这幅样子,以为他是要替沈绍隐瞒,更加生气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我?”
李钦远看着她叹了口气。
手覆在她的头上,低声道:“是……你二姐。”
*
而此时的未央宫。
长平似是哭累了,埋在王皇后的怀里打着哭嗝,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不哭了?”王皇后握着一方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没听到长平的回答,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替人擦干净,这才开口问人,“好了,哭也哭够了,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你还要嫁给沈绍吗?”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