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王爷出门去郊外跑了次马,估摸着是回来的时候淋了雨,”德安笑着宽慰道:“都是年轻人,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您也别太担心。”
“还是得给他找个媳妇了,那些下人再怎么照顾,总不如枕边人尽心。”萧定渊吩咐道:“你回头帮着留意下,身世不必多好,只要家世清白,人品好、性子好就行,最主要的还是恪儿喜欢。”
德安自然笑着应“是”,又道:“王爷知道您这么疼他,肯定高兴。”
萧定渊闻言是沉默了一会,而后才低声说道:“朕对不起他们母子,再多的疼爱也弥补不了。”
知道他这是又想起旧事了,德安生怕他夜里又犯头疼,忙道:“您当初在外头,哪里知道宫里发生什么?而且这么多年,您亲自教导王爷,日日带在身边,若论疼爱,便是太子和公主都比不上。”
“等来日您再给王爷择一门好的亲事,宸妃娘娘在天有灵也就欣慰了。”
“但愿吧。”
……
萧恪接到那些女子的画像是几日后的事。
德安亲自送过来的,还说了许多好话,萧恪接过画像看了眼,敛下情绪朝皇宫的方向拜了几拜,而后又温声谢过德安,“我风寒未愈就不进宫了,劳公公回去替我谢父皇一声。”
“只要王爷满意,陛下也就放心了。”
德安笑道:“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不仅相貌出挑,人品更是没得说,王爷且挑一个中意的,回头陛下帮您安排相见一回,陛下说了,这成婚还是得看您喜欢,切不能将就。”
等人应下。
德安这才笑着请辞。
萧恪送人出了院子,转身离开的时候,刚才还挂着笑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等走到屋子里,更是直接把那些画像扔到桌子上,有些画像一咕噜滑过桌子边缘,掉在了地上。
赵承佑一边替人捡着画像,一边问道:“这么多画像,王爷就没一个中意的吗?”
“他是什么意思?”萧恪愤道:“给萧景行娶妻就专挑那些百年世家,朝中重臣,给我挑,就尽是些不入流的门户!算了,我也没必要指望他太多,不过是女人,随便挑一个便是。”
他如今对这些都不在意。
只要这天下成了他的,他要什么没有?何必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
“我之前让你想法子,你想得怎么样了?”萧恪转头问赵承佑。
“微臣这的确有个法子,只是这法子有些冒进……”赵承佑把画像卷好,重新归放到桌子上,这才起身看向萧恪,“只怕殿下不肯。”
萧恪握着茶盏,咬牙,“我如今只想报仇!”又见赵承佑拧眉踌躇的模样,“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尽管说。”
“是。”赵承佑轻轻应了一声,走过去压着声音同人附耳一通,刚刚说完就见萧恪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地斥道:“赵承佑,你……”
似乎早就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了,赵承佑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声调平缓,“殿下,您要登上那个位置,必定得走一条凶险路,萧景行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朝堂有大半臣子都是拥护他的,如今又多了一个掌管李家军的李钦远。”
“您要和他比势力,是拿您那个掌管禁军的舅舅比,还是您身边那几个位份不高不低的属臣?”
“那,那也不能……”萧恪咬牙,“和外族勾结!”
“如果传出去,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便是等到本王荣登大宝,也得担一身骂名。”
赵承佑温声说道:“那北狄王只要求您荣登大宝之后帮他解决西夷那个老对家,西夷比北狄可离咱们近多了,解决了他们对我们也有利。”见萧恪神色开始动摇,又添一句,“这原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日后朝臣只会夸您,又怎会骂您?”
“真……不会有人知晓?”萧恪有些心动了。
“殿下——”赵承佑看着他,沉声说道:“是您要微臣帮您,微臣念您当初对微臣有提携之恩,这才放着大好的前途不管,陪您走这样一条凶险路,您若是有一丝后悔,如今还来得及,免得等到来日事情没有挽回之地,再犹豫不决!”
他说完也不顾萧恪是什么想法,起身就要离开。
在萧恪眼里,赵承佑一向是个温和容人的性子,何时见过他这般?一时怔楞,等回过神,便见赵承佑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连忙追过去,握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承佑,我没有后悔。”
“我只是……”
他咬牙,“罢了,我听你的!”
也知晓自己方才那个举动是惹人介怀了,萧恪又低声下气地说道:“承佑,如今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便是你,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同你说了,怎么可能怀疑你?你放心,等到来日我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不会辜负你如今的这番筹谋!”
赵承佑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一些,声音也逐渐缓和,“是微臣心急了。”
“殿下也别怪微臣,您是皇子皇孙,便是犯了天大的罪,陛下也会念在和您多年父子情分饶恕您,可微臣却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上了,但凡有一丝不妥,微臣一家老小可都完了。”
这一番话彻底让萧恪打消疑虑,他拍了拍赵承佑的肩膀,宽声,“你放心,我既然选择这一条路就不会后悔,而且……”他神色渐沉,声音夹杂着狠戾,“任人宰割,被人施舍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
这阵子,西郊大营的事逐渐少了。
李钦远也就多出一些时间可以陪顾无忧了,只是这天还是那么热,两人大多也都是待在家里,这日两人刚刚吃完午膳,打算去主院陪李老夫人说说话,白露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顾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露,心下隐约觉得不好,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今早让白露拿了一些新鲜的荔枝送去家里。
白露苍白着一张脸,声音都有些在发抖,“二小姐她,她今早突然晕过去了。”
顾无忧一听这话,脸色一白,差点没站稳,好在李钦远就在她身旁,及时扶了她一把,然后也没松开,牢牢抱着人,拧着眉问白露,“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奴,奴也不知道。”白露说道:“奴刚送完东西想回来,就瞧见二小姐屋里的人去喊大夫,后来老夫人还让人拿着腰牌去宫里请太医,奴怕出事也顾不得问,先回来说一声。”
连太医都出动了,那显然不是小问题。
李钦远看了眼顾无忧,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我们现在就去。”说完又嘱咐白露,“让人去套车。”
顾无忧是真的害怕,二姐身子虽然不好,但也从来没晕倒过,可这短短的一个月,已经发了两次病,再这样下去,只怕……想到前世那个结果,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二姐性子一向平和,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