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眼顾迢,见她比起几年前气质越发柔和了,想来这几年,她过得也不差……
只是从前那个满面笑意喊她“伯母”的人,如今却用温和生疏的话语,喊她“老夫人”……沈老夫人看着她,心里有些难受,声音也不自觉哑了一些,“你,还未成婚吗?”
顾迢笑了笑,“我这样的身子嫁给谁都是拖累,还不如孑然一身,也免得害了旁人。”
沈老夫人闻言,心中微触,“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只是……”
“老夫人。”顾迢柔声打断她的话,她抬起眼帘看着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声音仍和先前一样,温和有礼却也疏远,“我从未怪过您,我先前那话也不是针对您。”
“您不必多思。”
秋月已经买好糕点了,她看了一眼便收回眼帘,又朝沈老夫人敛衽一礼,也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阿迢……”
沈老夫人看着她的身影,迈出一步,“玉谦他……”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正是领着白露过来买蜜饯的顾无忧,她看到屋子里这几人,先是一愣,继而便高兴起来,“二姐?你怎么在这?”
又看了一眼沈老夫人,忙领着人过去,朝她行了个晚辈礼,规规矩矩地喊道:“外祖母。”
沈老夫人看到她出现倒是立马就收整了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顾迢,知晓她不愿在旁人面前提起这些事,便又说道:“你们姐妹俩好好聊,我先走了。”
等走到顾迢身边,脚步微顿,却也没有多言,由丫鬟扶着往外走去。
顾无忧一向是不大习惯和旁人相处的,尤其是长辈,她和沈老夫人相处的
不多,也就前段时间陪着李钦远回了一趟家,心里是有些怕这位严肃刻板的老人,这会见人离开,悄悄松了口气,又高高兴兴地去挽顾迢的胳膊,撒娇道:“二姐怎么都不来看我。”
听到这熟稔的话语,也让顾迢心里那波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目光宠溺的看着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的顾无忧,柔声说道:“怎么嫁人了还和从前一样爱撒娇?”
“又不是和旁人,我只跟你们撒娇。”
顾无忧笑盈盈地说道,想到刚才进来时,两人的氛围,她眨眨眼,又问道:“二姐,你和沈家外祖母熟吗?”
顾迢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半会又笑道:“从前见过几回面,算不上熟。”怕她多思,又问道:“你不是怕热吗?怎么这会出来了?”
“外祖母给我送来信,我想着过几天三哥要去琅琊,正好托他给外祖母送些蜜饯过去。”顾无忧在关系亲近的人面前,说话是不停的,又看了一眼秋月握着的东西,“二姐,你也喜欢吃这家的蜜饯吗?”
“是祖母,”
顾迢笑着同她说道:“昨儿夜里她咳了几声,又不肯乖乖吃药,我便出来买些酸甜的东西回家哄她。”
顾无忧一听这话就拧了眉,担忧道:“祖母她没事吧?”
顾迢宽慰道:“别担心,就是普通的伤风,吃几服药就好了。”
听她这样说,顾无忧才松了口气,姐妹两人又说了会话,才分开。
*
又过了几日。
顾无忧还没来得及和李钦远回家一趟,朝中倒是先发生一件事。
工部尚书韩兴昌被人举报贪墨,天子大怒,下令彻查……其实这事原本同她也没什么干系,只是这些年顾家和韩家走得比较近,又因为韩子谦韩先生曾教导过她一阵日子。
顾无忧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回家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怕李钦远回来找不到她担心,顾无忧便留下红霜同人说道一声。
马车已经套好了,她领着白露往定国公府去。
而此时靠近定国公府的一条巷子,顾迢和韩子谦正在说着话,顾迢是刚从书院回来,路上碰到脸色苍白的韩子谦,知道他是因为家里的事,便让车夫停下。
这会她坐在马车里,正语气关切地同人说道:“韩伯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担心,韩伯父为人一向清廉,绝对不会有事的。”
韩家两个儿子,其余都是女儿。
如今兄长还在外头公干,父亲又进了大理寺的牢狱,家里全是女人……韩子谦这几日每天不是打关系去大理寺,就是在家里宽慰母亲、妹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差了一大截。
这会听到顾迢所言,他也只是浑浑噩噩的说道:“若是别人查办,我自然不怕,可查办此事的是沈绍,当初父亲检举沈大人,害得沈家家破人亡,我怕沈绍他会……公报私仇。”
这话
刚落。
秋月就皱了眉。
这位韩先生从前看着文质彬彬、性子为人都算不错,她私下还一度帮人说话,想撺掇小姐跟他在一起,哪想到如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韩子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微变,猛地抬头,和顾迢说道:“阿迢,我……”
顾迢温声同他说道:“我明白的,你最近两头跑,太累了。”
“不过——”她顿了顿,后话却说得十分坚定,“我相信沈绍不是这样的人。”
韩子谦听着她话中藏不住的维护,心里越发难受,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眸看去,便瞧见沈绍,他似乎根本就没瞧见人,横冲直撞地往这边过来。
韩子谦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马,神色微变,步子也不住往后退,可那马跑得实在太快了,他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