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他们开口,自然有人询问,“怎么样,今年三甲花落谁家?”
那人笑答:“状元是琅琊那位永安侯世子,榜眼好像是甘肃的一位刘姓学子,探花便是那位京相公的二子……”想起那日情形,他不由又感叹道:“他们受封游御街的时候,我就在京城,当真是意气风发啊。”
知道京逾白得了探花,两人都很开心。
虽说不是状元,但至少也是在三甲,日后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
李钦远更是难得外放,激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一定能行的!可惜没在京城,要不然我一定要把他拉出来好好灌他几天。”
顾无忧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柔声道:“等日后我们回去了再请他吃饭。”
“你说得对,”
李钦远笑着握住她的手,“等回去了,总有机会的。”
“对了,你们听说没?”客栈再经历一阵的欢声笑语后,突然又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说了一句,“那位永安侯怕是不行了。”
听到这话——
顾无忧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还未消下去的笑也凝在脸上,永安侯不行了?这,这怎么可能?前世那位永安侯明明是在她嫁给赵承佑几年后才去世的……
她这般动静,落在这嘈杂的客栈里,能起什么水花?
那边说话的声音还未停顿,全都是在诧异永安侯这事的,只有李钦远一直关注着她,见她掉了筷子便疑声道:“怎么了?”
他一边重新给人换了一双筷子,一边朝人看去,未听人答,索性趁着无人注意这边,偷偷掀起纱帘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惨白,就连平日粉嫩的嘴唇也仿佛失去血色一般,不由握着她的手,拧眉道:“怎么回事?”
“你……”顾无忧显然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目光呆滞地看着李钦远,声音都哑了,“你听到没,永安侯他……”
“听到了。”
李钦远握着她的手,只当她是害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听他们说是剿匪的时候受了伤,现在人还活着,只是那箭上淬着毒,损了根本,以后怕是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顾无忧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明明前世活得好好的人,怎么如今突然就受了伤……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偏又说不出来。
“蛮蛮?”
李钦远见她神情惊慌,眉头也跟着锁了起来,疑惑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个永安侯,不沾亲不带故的,不,也不能这么说……若是她跟赵承佑没有退婚,这位永安侯还算是她名义上的公爹。
顾无忧大抵也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了,她勉强压抑着那股子情绪,朝人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惊慌,“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位永安侯剿了那么多年的匪,身边又有那么多人护着,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李钦远问她:“你若是担心,不如我让人去琅琊打探下消息?”
“不用。”
顾无忧倒是没犹豫地摇了摇头,“我跟赵家早就没什么关系了,没这个必要。”她也只是惊讶这件事罢了,至于那位永安侯如何,倒是和她没什么干系。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前世的那些事,是不是也会有其他的改变?
李钦远总觉得顾无忧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他握着人的手,喊她:“蛮蛮。”
“嗯?”
顾无忧回看他。
李钦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让我担心。”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番话,又或是因为握着他的那只手十分有力,让她还残留着一缕恐慌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顾无忧透过蒙蒙白纱望着他,点了点头。
又怕他瞧不见,轻轻应了一声,“好。”
是她多虑了。
永安侯出事,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家里人好好的,李钦远也好好的,或许只是一个意外吧……想到这,她也就没再想这桩事,反握住李钦远的手,重新扬起笑脸,“我知道了。”
这一个不算风波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翌日。
李钦远给徐雍等人写了信,又把顾无忧给家中买得那些东西遣了驿站的人送到京城去,而后才和人去往金陵,仍是坐得马车,因为这次路上得耗费不少时间,又置办了不少东西。
约莫大半个月后。
他们一行人才到了金陵地界。
如今已近六月,天气是越发炎热了,好在早间刚下了一阵雨,这天气才总算是舒爽了一些,因为走得是山道,没什么人,李钦远怕顾无忧觉得热,便把两边车帘给人掀了起来,由着外头送进一阵舒爽的风。
手里还握着把团扇,替怀中红着小脸酣睡的人,扇着风。
“不公平。”顾无忧在人怀里,看着神色从容的李钦远,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
“什么不公平?”
没明白她的意思,李钦远从冰盒里给人拿了一粒冰镇过的葡萄,剥完皮喂到人嘴里。
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凉让顾无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过身上那股子热意总算是褪去了不少,跟只小猫似的柔了眉眼,又舍不得李钦远一直给她打扇,“你歇歇吧,我没那么热了。”说着,她从人怀里坐起身,靠在马车上,也拿了一粒葡萄喂到他嘴边,这才和人说,“你冬日里热得跟个小火炉似的,夏天倒是又不热了。”
“我冬天明明怕冷怕得要死,夏天又怕热。”
扁了扁小嘴巴,“太不公平了。”
李钦远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曲起手指轻轻叩了叩她的脑门,好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