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营帐,她又派了白露出去打探消息,若是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长平不在,营帐里只有顾瑜和九非陪着她,顾无忧手里握着一盏顾瑜递给她的热茶,却没这个心思喝,只是低着头,看着上头漂浮着的茶叶,好半天才喃喃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应该听大将军的话,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和爹爹说。
而不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可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她的大将军越来越厉害,刚才宴席上就有不少贵女在看他,她不喜欢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她就是那么任性,就是想独占李钦远,想让大家知道,他是她的……
其他人没这个资格觊觎他。
而且,她也不想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些。
顾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看了一眼顾九非,见他也没没说话,便抿了抿唇,握着顾无忧的手说道:“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别再想这些事了,看看大伯父打算怎么做吧。”
而此时,顾无忌的营帐里。
常山奉了茶便出去了,只留下李钦远站在顾无忌的面前,就跟第一次在书院见到时一样,他并没有因为顾无忌身上的气势而产生畏惧的心理,依旧波澜不惊。
低着头,抿着唇,谦逊又沉静。
顾无忌看了他许久,终于沉声道:“你就没话同本国公说?”都用国公自称了,可见是气得厉害。
李钦远倒是没有畏惧,闻言,便叉手一礼,道:“有话。”
未听人问,他微微停顿,继续道:“当初国公爷曾允过我一个承诺。”
话音刚落。
顾无忌本来还算沉稳的脸顿时黑如墨,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李钦远,声音又冷又狠地朝人砸去,“怎么,你想了这么久,就是想让本国公把女儿许配给你?”
倘若李钦远真的敢应是,顾无忌不介意以后和李岑参分道扬镳,再替他好好教训下这个大言不惭的逆子!
混账东西,居然敢拿这个来威胁他!他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这小子不错!
可李钦远却没有如他所想那般,而是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我是想请国公爷给我一个机会。”
他抬起头,那双丹凤目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给我一个向您证明的机会。”
顾无忌听到这番话,暴怒的神色微顿,只是一双紧拧的眉仍旧未曾松开,薄唇微抿,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李钦远,等着他的后话。
李钦远也不怵。
就这样由着顾无忌打量,嘴里的话倒是不曾间断,继续看着顾无忌说道:“我现在的确一无所有,无论做出什么保证都是空口白话,但有一点,我和您是一致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番言论,又或许是因为他坚定的眼神。
顾无忌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问道:“什么?”
“我和您一样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都希望她能一生无忧喜乐。”李钦远想起顾无忧,眼眸弯了一些,而后又坦言道,“我这人天生不训,混吝惯了,您不信我,这很正常。”
“但我明白自己的感情,也愿意付出所有的努力向您证明。”
……
两刻钟之后。
常山来到了顾无忧的营帐。
原本以为是白露回来了,顾无忧见人打了帘子便立刻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询问,就瞧见常山领着白露走了进来。
常山是顾无忌的亲信,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顾瑜和顾九非见他进来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顾无忧更是问道:“常山叔,你怎么来了?”
常山朝三人一礼后,说,“郡主,国公爷请您过去。”
顾无忧一听这话,自是不敢耽搁,携了披风就跟着人走了出去,顾九非等人没有吩咐,只能留在营帐内,独她一人跟着常山的脚步,边走边问,“常山叔,爹爹是不是生气了?”
“郡主真的喜欢李七公子吗?”常山不答反问。
顾无忧一愣,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喜欢。”
常山皱了眉,嗓音也压了一些,“那您和李七公子,私下——”
“我和他私下虽然见过面,但我们从来没做过什么不轨之事,他没欺负我,每次都是我主动去见他的,他最开始根本就不喜欢我,是我死缠烂打,硬逼着他喜欢我的。”
顾无忧生怕爹爹误会李钦远,也不管自己说得会不会损害自己的名声,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常山见她这样,先是一愣,半响又笑了,“国公爷没处置李七公子,他就是有话要同您说。”说完,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又笑了笑,“您别担心。”
两人后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等到顾无忌的营帐,常山先通传一声,等到里头应了一声,便替顾无忧打了帘子,温声说道:“郡主,您进去吧。”
顾无忧点点头,她走了一路,小脸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等感受到营帐里的热气,这才觉得缓和一些。
等穿过屏风,营帐中的情形便都瞧得见了,爹爹端坐在椅子上,大将军站在一旁,见她进来,李钦远侧头朝她露了一个宽慰的笑。
顾无忧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明知道这会不应该看人,可还是忍不住往他那边看去,见他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又朝顾无忌看过去。
打量了下爹爹的面容,也辨不出喜怒,遂低头,轻轻喊人,“爹爹。”
顾无忌抿着唇没说话,而是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动作,还有面上的表情,他都瞧见了,心里有些酸,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可出口第一句,还是关心人的话,“外头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