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说什么呢?

有好多话想同她说。

偏又因为太多了,一时竟寻不到合适的。

外头晚风轻轻拍着窗木,有一股幽兰香被风携进屋中,顾无忧闻着那股子香味,心突然就平静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能见到他,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就什么都够了,在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烛火下倒映的脸庞,比从前成熟稳重也内敛许多。

如果以前的李钦远像一束燃燃不熄的火,如今的他更像一汪水,仿佛能容纳一切。

“你还一直说我,自己明明也没歇息好。”顾无忧轻轻扶着他的眉眼,语调微颤,眼中的疼惜藏也藏不住。

李钦远笑笑,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我就是这几天没歇息好,不碍事。”怕她为此伤心下去,他忙换了个话题,“我不在的那几月,京城可一切安好?”

顾无忧点点头。

她没有立刻说话,是怕语调中的颤音惹他担心,等稍稍缓和后才轻声答道:“都好,京逾白会试得了头甲,估摸现在已经参加完殿试了,傅显去参军了,齐序也没留在京城。”

她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人说来,等说到后头,是看了人一眼,才又补了一句,“魏国公在你走后去了边陲。”

听到这话。

李钦远面上的笑意有一瞬地凝滞,半响才轻轻嗯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早在离开前,他就猜到了,他那个父亲一生为国为民,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留在边陲。

“你……”

顾无忧握着他的手,有些犹豫,“你还怪他吗?”

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提起李岑参,上一回,李钦远和她说了那些陈年往事,让她知晓他们父子之间的纠葛为什么那么深,而这一次……室内在一阵的静默后,李钦远重新垂下眼皮看着怀中人。

半响,他才开口。

没有第一次时的愤然、不堪,再说起这些,他整个人都显得平静了许多,抚着她的长发慢慢说,“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母亲离开时的样子。”看到顾无忧有些犹豫的面庞,还有想张未张的嘴唇,他笑笑,抚着她的头发,继续道:“但我也不像从前那样恨他了。”

这几个月的见闻让他的心性成熟了许多。

他不恨李岑参了。

即使,他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

外头有打更的更夫走过,夜色寂静,打更声穿透门缝传入屋中,李钦远皱了眉,“这么晚了,快睡吧。”

顾无忧看着他,问,“那你呢?”

“我等你睡了再离开。”怕她一个人换了陌生的环境不习惯,李钦远又补充道:“我就在你对面的屋子里,你要是醒来有事就喊我。”

“好。”

顾无忧乖乖点头,重新躺到床上,整个人都陷在软乎的被子里,想到什么,她突然喊了人一声,“李钦远,你过来一些。”

“嗯?”

李钦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凑了过去,刚刚过去,嘴角就被人亲了一下,有些怔楞地看着她,可亲他的小姑娘此时就像偷了腥的小猫似的,整个人都藏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笑盈盈的眼睛。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没去闹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声调轻柔,“睡吧。”

顾无忧本来还以为刚才睡了那么一会,现在应该是睡不太着了,可在他一声声的安抚下,眼皮越来越重,不消一会竟然就睡着了。

李钦远见她睡着了也没有立刻离开,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等人气息都平稳了,这才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哑的声音在夜里有着说不出的磁性,“晚安。”

……

李钦远难得一夜好梦。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他看着外头折射进来的日光,唇上泛着笑,记挂着顾无忧,他伸了个懒腰就起来梳洗了。

他自己习惯一个人住了,平时吃喝都在外头,也就没请人伺候,可如今多了个人,李钦远想着回头还是让人去熟悉的牙婆那买几个机灵的丫鬟和婆子,小姑娘不比他,打小娇养出来的人,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吃苦。

不过今天,还是让他先伺候她好了。

李钦远脸上扬起一个笑,重新倒了一盆洗脸水,神清气爽的推门出去,走到对面屋子,叩门,嗓音温柔,“蛮蛮,起来了吗?”

无人应答。

还没醒吗?

想了想,李钦远又敲了下门,提醒道:“我进来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干干净净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没有人睡过一般,李钦远看着这幅情形一怔,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难不成昨天那些事只是他的一场梦?

顾无忧根本就没来。

只是他太想她了,才做了这样一个荒诞的梦?

心口就跟堵了个棉花似的,涨得难受,他两只手紧紧攥着脸盆,呆站在屋子里,突然整个人就变得沮丧起来,低垂着头,就跟被主人赶出家的小狗似的。

“你站在那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疑惑的语调问他。

李钦远一愣,猛地回过头,就看到顾无忧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齐胸襦裙,正俏生生地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摆着两碗热腾腾的面,半歪着头,站在身后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