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萧恪原本正同人说着话,瞧见赵承佑失神的面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瞧见营帐里坐着的这些人,他也愣了下,转而又笑道:“大哥,长平,乐平,你们也在。”
“二弟。”
萧景行笑着朝他点点头,看见他身后的赵承佑,也喊了一声,“赵世子。”
李钦远起来喊了一声“二皇子”便没话了,态度也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对赵承佑更是爱答不理。
萧恪是知道李钦远的。
以前差点就成为萧景行的伴读,文才武艺在京中极为出挑,可偏偏后来堕了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这人果真是同传言中所说一般浪荡,半点尊卑都不顾,他心中不喜,暗自皱了皱眉,话倒还是和往日一般,温声温气地说道:“李公子也在。”
“嗯。”
李钦远只应了一声,便又无话了。
萧恪还想再说,那头坐着的两个姑娘却有了动静。
萧无瑕原本还在猜测赵承佑的身份,一听到“赵世子”三个字,立时瞪大眼睛,手里的葡萄也不香了,起身问道:“你就是永安侯的那个儿子?”
赵承佑听人发问,收回神,朝人拱手一礼,温声答道:“回长平公主,我便是。”
萧无瑕柳眉一挑,冷声道:“好啊,可让我碰到你了!”
她是知道表姐喜欢赵承佑的,以前每次收到表姐的信都会见她在信里提起赵承佑,次次不落,她每回瞧见都要吃一回干醋,所以对于表姐这次会下定决心退婚,她实在是太惊讶了。
可惊讶归惊讶,在她看来,表姐会退婚,必定是这人私下欺负了表姐,要不然表姐怎么可能会跟他退婚?
萧无瑕平时很少使用公主的权力,可今天是真的想把人好好教训一顿,最好挨上一顿板子,解她的心头之气。
偏偏有人拦着她。
身后表姐握着她的手。
前头她家哥哥握着茶盏,温目看她,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长平,不可胡闹。”
萧恪也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有些责怪自己先前没打听清楚,这才让事情落到这幅尴尬的模样,看一眼屋中人的情形,萧景行还是从前那副温和模样,李钦远的脸色有些淡,萧无瑕怒气冲冲,顾无忧……倒是事不关己,面不改色,甚至还牵着萧无瑕的手,正在小声劝阻她。
心里松了口气,他对萧无瑕温声道:“长平,赵世子是我的朋友,你好歹给二哥一些面子。”
萧无瑕原本被表姐拦下也不想说什么了,听到这话却皱了眉,不大高兴地说道:“二哥,你跟谁交好不行,非要和他交好?你是不是糊涂了?”
话音刚落,萧景行就蹙了眉,他那张如玉般的面容沉静下来,手中茶盏搁在高案上,温和眉目也敛了几分,训斥人,“长平,父皇母后平日怎么教你的?这是你和兄长说话的态度?”
他很少生气。
但萧无瑕却最怕自己这个哥哥。
刚刚还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现在却被人掐灭了火,还畏缩一般缩了下小脑袋。
顾无忧没劝住萧无瑕,这会见她被训斥便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把人拉在自己身后,和萧景行道歉:“表哥,你别怪长平,这事原本也是因为我,你要怪就怪我吧。”
萧恪也从先前被人指责的尴尬中回过神,一起劝萧景行,“大哥,长平还小。”
萧景行有些诧异自己这位表妹的变化,但还是开口说道:“蛮蛮,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替她担这个责。”
又看了一眼躲在蛮蛮身后还低着头的长平,皱了皱眉,转过头,慢条斯理地和萧恪说道:“老二,她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以前似的那么任性了,如此口无遮拦,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弥天大祸。”
“你们如今护得了她,可日后呢?”
外头风声和说话声一直都没有停,而营帐之中却是一片静默。
须臾之后……
萧景行问萧无瑕,“知错没?”
萧无瑕低着头,撅着小嘴,显然是不知道错,可她怕他,被人这样盯着,便打算先阳奉阴违,小声道:“知错了。”
萧景行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可如今外人这么多,他也不好真的拉了人的脸面,想着回头回了宫还是得让母后多管教她,没得日后真闯了大祸,“既然知错,便向你二哥道歉。”
萧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萧无瑕这次倒是没怎么犹豫,乖乖地朝人认了错,“二哥,是我口不择言,你别生气。”
萧恪自然说“没事”。
听到了想听的话,萧景行也没在这个时候再训斥人,又怕蛮蛮待在这别扭,索性便发了话,“好了,带着你表姐去外头玩吧。”
萧无瑕本来也不想待了,一听到这话立马牵着顾无忧的手往外走,路过赵承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好赵承佑一辈子都别落在她手上,不然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人一顿。
赵承佑自然也瞧见了她的目光。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他倒是真不放在心上,不过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他低着头,态度谦逊且恭敬,如此一来便正好瞧见了顾无忧腰间绣着的一只香囊。
茜红色,松花样,精致也素雅。
和她旧日喜欢的牡丹花不同,他一个晃神的功夫,两人便出去了,外头的寒风把他吹醒,赵承佑抬起头,面上也无什么变化。
顾无忧姐妹已经出去了,营帐之中便只剩下李钦远四人。
先前闹了这样的事,大家这会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萧景行发了话,“围猎也快开始了,我们也出去吧。”等众人应是,他率先起身,看一眼李钦远,温声,“七郎,走吧。”
“嗯。”
李钦远语气很淡地应上一声,半点没有身为白衣的自觉性,走得也是不疾不徐,十分散漫。
原本走得好好的,赵承佑也没理会李钦远,恭恭敬敬目送萧景行离开,可瞥见他腰上佩着的那只香囊,他却如遭雷击一般,变了脸色。
他……
怎么也会有?
萧恪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亦或是,看着萧景行离开的身影,目光有些复杂,可也只是一瞬的光景,他便又收回了目光,转头拍了拍赵承佑的肩膀,同他说:“承佑,我们也走吧。”
说完,不见人答。
转头看去,便见他目光失神地望着李钦远离开的身影,萧恪一愣,又喊了人一声,“承佑,怎么了?”
赵承佑回过神,愣愣看着萧恪,嗓音都哑了,“王爷说了什么?”
萧恪无奈道:“围猎快开始了,我们也走吧。”他以为他是因为先前营帐里的事出神,便致起歉,“是我考虑不周,若是知晓乐平也在,便带你换个地方。”
“……没事。”
赵承佑回过神反过来宽慰人,她面上表情无异,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两只香囊的事,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两只香囊除了颜色,一模一样,而绣工更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又是顾无忧送给他的?
寒风凌厉,他的步伐也不轻松,心里乱糟糟的,就连晋王的那些话都有些听不真切了,只有一个念头……她不仅送给了他,甚至还在这样的日子,与他一道佩戴。
她就真不怕旁人瞧出端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