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教坊司(2 / 2)

黑房的门打开了,真是房如其名,里头就是一个黑字。

烛花隐隐照明,门在她后头关上,她花了一阵子才看清里头的状况,里面聚集了大量的人,多半是昨天献俘祭被线上的贵女,包含了几个帝姬都在,他们每人都穿上了一样的制服,那件制服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出在制服下她们什么都不许穿,每三五个人被一组调教官员调教,每一组调教官是一男一女,他们手上都拿着长长的长鞭,若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挨鞭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两条鞭痕,那制服很薄,被鞭上去就是立刻出现血痕了。

「姑娘这边请。」本以为自己会和其他人一样,谁知道她居然被请到旁边了,「皇上的意思是,要您见习。」见习,就是用眼睛看。

她被带到了一旁,那是一小块席子,附近还点了四盏灯,本来是负责人休息的地方,现在腾出来安置这两个主子高贵的奴,负责人也是很好奇,既然皇帝和竞王不希望有人碰到她们俩,干嘛还送来这儿添堵啊!

正要坐下,清河发现那儿还有一个人在。

「涵月帝姬?」涵月正坐在那儿,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清河!」涵月似乎没想到连皇帝指定的人都被送来了,不过清河的到来让她松了一口气,直到方才她都如坐针毡。

「帝姬也是来见习的?」看她衣着得体,就是个小帝姬的小模样,看来竞王对涵月是没打算下下狠手了,大概只是想震慑她,有此认知清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她和那群帝姬被关在同一处的时候,也只有涵月帝姬有来关怀过她。

涵月点点头,来到黑房后的所见所闻,让她胆战心惊,她的姐妹们也都来了,芯月帝姬伏首贴耳,好像已经放弃挣扎,六帝姬看起来就像是一抹行尸,被抽干了似的,不管教官叫她做什么,她都照做,似乎已经抛弃了自尊。 倒是胧月帝姬还闹腾着,被摁在地上,男性教官用拿出了粗大的玉势狠狠了她昨夜已经被肏得伤痕累累的下半身,现在她被吊起来了。

除了几个帝姬,昨天在宴会上看到的王妃、郡主也不少,各个看起来有如惊弓之鸟。

「清河,这里好可怕,你瞧着都不生气吗?」她恨极了煜国人,恨极了煜国皇帝,「你不恨吗?」她握紧粉拳。

本以为清河会和她同仇敌忾,没想到清河却道,「教坊司一直是如此,不管是溯国还是煜国都一样。」并不是因为煜国人到来教坊司才变得如此,而是一直以来皆是如此,生不生气?一定的,可是生气也无用。

「这......」确实是如此,这些教官穿得都还是溯国的衣服,想来是溯国人,以前也是这麽对待溯国的罪臣之女,她也有认识的人被送进来过,她想起了一张妍丽的容颜,不由自主的瞧向了清河,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戳到了清河的痛处。

清河知道涵月想到了什么,她也想到了。

「涵月帝姬应该知道,卑职曾经娶亲。」是的,她曾经娶妻,那是一个在溯国都不太有人知道的丑闻,这件事被刻意隐藏了,只有比较核心的朝臣心知肚明。

在她十六岁那一年,她成了溯国军功最盛的一个将领,她趁隙向皇帝提出了赎回教坊女的请求,这个请求简直是让举朝譁然,更削皇帝面子的是,她要求赎回的是飞将军的嫡女叶钰,飞将军本是溯国战无不克的长城,皇帝恐他功高震主将他从战场召回,造成南都被破,飞将军家遭满门抄斩,女子被没入教坊,叶夫人自缢了,却交代女儿要好好活下去。

叶钰和清河本为手帕交,清河运气好,皇帝自以为法外开恩,言是她父兄已经战死边疆,可以说是将功赎过,所以饶过了清河和清溪,准她们不必入教坊,可是实际上这样的恩典也不是恩典,两个年幼的女子没有父母照拂,在这个世道能活下去吗?

或许皇帝也是这么想着,想着搏个贤名,然后放任她们自生自灭,可偏偏清河就活出了一片天,她跟着父亲的旧部出征,从一个小兵一路成了骠骑大将军,也是溯国第一武将,要一个教坊女孩有什么不可得?

文武百官抓着要赎教坊应娶其为妾来拿捏她,谁知她居然重金下聘,用八人大轿把叶钰抬回家了! 那一天朝廷特意清空了街道,度觉得好奇的目光,也下了封口令不许人和人谈论这件事。

清河的婚事一再耽搁,也算是因着她娶妻了,可惜的是叶钰受了太多折腾,回到将军府享福了一年就病逝了,有着这么离经叛道的过去,还有哪个正经人家谁敢和清河结亲?

「清河,对不起。」叶钰她也认识,她们私交颇深,当年她被送进教坊她也是很难过的,她不知道叶钰到底受了多少苦,或者说她不想去知道...... ,叶钰是个豪爽的姑娘,在京中交游广阔,最后竟然只有清河记得她,惦记着要赎回她。

清河说的没错,要比残忍,自己的父亲还真是不输给煜国皇帝,她们是敌国之女,煜国本就没有对她们好的必要,可是叶钰是功臣之女,却还是被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也许今天她和姐妹沦落自此,真的该怪、该恨的还是自己的父兄吧!今天如果易地而处,自己的父兄恐怕也会这么做,搞不好手段还更甚。

「卑职说过了,帝姬无需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牵怒无辜的人。

「卑职以为再见不到帝姬了。」结束了她心中最隐晦的话题,清河打量了一下涵月,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多苦。

涵月的脸红了,为自己的苟活而感到羞耻,「对不起,我下不去手。」那把簪子锋利无比,即便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人也可以轻易夺人性命,是她迟疑了。

「不必道歉,能看到帝姬,属下很欣喜。」她认为生命很珍贵,不活到最后一刻,永远看不到人生的千回百转。

「你认为我们该忍辱活下来吗?」她愣愣的。

「卑职每天和死亡相伴,自然觉得人能活着才会有希望,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只端看要不要去跨而已。 当然,卑职书读得不多,是没什么气节的。」她没办法帮任何人提出建议,每个人都只能自己选择。

清河的话让涵月陷入了无语,她要活下去的出路只有那么两条,该怎么选择呢?

「清河,他要我嫁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清河面前,她觉得什么都可以说。

清河波纹不兴的脸上真的出现了震惊的情绪,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换给在场任何一个人怕是直接扑上去了,而眼前这一位居然还在迟疑?

「清河觉得我该怎么做? 」

「嫁他啊。」在这种绝境中能够有这种机会,当然要把握。

「涵月帝姬,王妃跟奴隶那是云与泥。 」清河总算知道竞王为什么要送涵月来见习了,大抵是希望她看看其他人的下场,珍惜自己现在的幸运。

「你瞧,若是奴,随时可能受到如此对待不说,还可能被转手让人。 」她点出了问题的症结点,看见涵月脸上的血色尽失。

清河觉得对这个天真的帝姬,或许需要严厉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