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与我在一起,”暮千崖轻声道,“可我当时不甘心,我想着留他一阵也是好的。若我能留他的时间够长,也许……他便能错过与他人的姻缘。”
“我那样喜欢他,怎愿意让他与别人在一起?”暮千崖这些话说得极轻,他并不是在说给沈千雪听,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其实现在想想,何必呢?”暮千崖道,“我强留了他这些岁月,使他遭了这些许本不该遭受的波折屈辱,何必呢……”
何必使那样一个人平白遭受,又何必让自己在他心中从敬爱亲密的师尊……变成如今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加害者?
本就一无所有不说,现在竟还欠他良多。
暮千崖说着终是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牵起个笑容来。
可这嘴角未勾起,泪却先落下。
暮千崖感觉到左胸膛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便如当年他在一地血泊中清醒过来,看到青篱抓着剑刃、一点一点地刺进自己胸膛时的感觉。
他记得那时青篱虽是满脸泪痕,那时却眼中已不再有泪、只是面无表情地、满眼恨意地看着他。
青篱死时,也许已感受不到疼痛,因为他此前早已将世间至苦亲身尝试了一遍。
暮千崖那时却觉自己胸口疼得厉害,仿佛青篱的那一剑……刺入的其实是他的胸膛一般。
整整两百年,暮千崖那样小心翼翼地对待青篱。
他那样地宠着自己的徒儿,给他最好的、教他最合适的,一切风霜雨大,他都帮他挡在门外。
两百年,可念不可说的爱意、怜其丝毫苦痛的爱怜,日夜相对、亲密无间的感情,到最后,却不过一夜之间,都断送了干净。
那句“我喜欢你”,在那日之前暮千崖是不忍说,担心说了惹青篱纠葛;如今却是再也……不敢说,担心说了只会加深那人的不堪、加重对他的恨意。
想与你炉边话茶、灯下品酒。
想与你青梅竹马、白发共坟。
想与你论剑折花、并辔游侠。
想能日日与你说“我喜欢你”,想你能笑着回眸看我。
凡间、修真界,我都想与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