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孝严再悠悠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伸伸手臂看了看袖子,一身雪白的家居衣裳,再四顾一看,屋子里干净整洁,可比起他自己的院子来,还差了不是一点两点,房子的架构都没那么高了。
他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清新偏冷,索性抱着肩膀在床上坐起来,开始冥思苦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在脑海中捕捉到的最后的记忆还是被关进京城天牢里,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好,闻着这空气,好像不是京城那个软绵绵的味道,怎么冷的和刀子似的。”
他鬼鬼祟祟的走到了窗户边去,哎呦,窗棂上全是雪,再伸脑袋向外看,但见平原千里,矮树雪原,鹰击长空,牛羊成群——美则美矣,但是却一点也不熟悉啊。
孝严蹲在了屋里宽大的太师椅上,抓着脑袋开始冥思苦想,这肯定不是京城,难道是地府?阴曹地府也下雪吗?自己身上穿的,难道是寿衣?
越想越认真,他还不到二十五,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进酆都城出不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趁着屋里没人,他嗖的推开了窗户,之后也忘了自己赤着脚的事,直接跳到了窗外雪地里。
酆都城的雪都比京城的雪冷啊,他也顾不上脚下凉了,拔腿抬头刚想往外跑,却和一个熟悉的目光对上了——
梁恩泽一身戎装,黑盔黑甲,眼神中多了锐利,刚推开院子的门,回手关门的空当,听到了“咚”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院门是铁的,梁恩泽觉得冰冷冻手,反射性的将手缩回来,回头一打眼,就见到了雪地里蹲着的大马猴,他深觉不可思议,微笑映上脸颊氤氲进了眼中,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孝严,你醒了?你在雪地里做什么呢?”
孝严有一种私塾小学生逃课被抓了的感觉,不自觉的站直了:“呃,那个,我——踏雪寻梅。”
孝严盯着梁恩泽不错眼珠的看,恩泽好像黑了些,没有以前白皙了,他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觉才醒,好似多久没见了似的。
没给他太长时间站在雪地里乱想,逃兵没当成,梁恩泽看他光着脚,许是怕他凉了,将他横抱起来,当即惹了他一个大脸红:“泽,我自己会走!”
梁恩泽进屋之后轻车熟路,将他直接放在了地毯上,拿过柔软的棉布毛巾,轻车熟路的给他擦了擦足上雪化的水,之后在门后挂起了大氅和棉衣,星光点点的眸子看着他:“你认识我了?”
孝严觉得梁恩泽走路的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也比之前更瘦了些,他眼睛闪了闪,觉得梁恩泽莫名其妙:“你都欺负过我了,不会不认账说和我不熟吧?”
梁恩泽笑得无比欣慰,似清风朗月:“孝严,你已经谁都不认识的昏昏沉沉了三个多月了,我们现在是在陇西!”
孝严表情全在脸上凝固了:“啊?不可能啊,我睡着了之前记得自己是在天牢大狱里。”
梁恩泽其实不太想提孝严遭的那些罪,免得又刺激了他:“你后来一直不太清醒,我们大家把你救出来,京城不能呆了,已经把你带到了甘州了。”
梁恩泽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推开门,向门外轻喊了一声:“勤务兵!”
一个二十来岁小兵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在!”
有人也等这一天很久了,梁恩泽隔着整个院子吩咐:“去请岳九,请丛中笑。”
孝严还在匪夷所思的沉思,已经几个月了?他伸胳膊看看自己的手臂,确实身上曾经那些受了刑鲜血淋漓的伤痕,已经全部不见了。
昔日熟悉的一群人,围在地火炉旁边,喜气洋洋七嘴八舌,梁恩泽两句话也抢不上了,终于把最近这几个月的事弄明白了。
孝严终于想起来一点,他彻底绝望生无可恋的那一天,梁恩泽、丛中笑和小种马来看他来着——
他看着梁恩泽眨了眨一只眼睛,依旧活蹦乱跳的像个猴:“恩泽,你那天说留下什么书来着?”
梁恩泽低头啜茶,抿嘴而笑:“虽然做的不地道,不过那些书确实有用。”
帐内一个身材瘦高的兵,看皮肤好似还没有受到陇西风霜璀璨,不过坐在那里还说不出的纨绔,怎么看怎么衣服和动作都有些违和,竟然是不伦不类的岳九:
“二少爷,有本书有假死闭气的方法,还有起死回生的药物,梁公子和我倒腾了一天,就配齐了,先用一条狗试了试,发现没问题,紧急从权,就让丛中笑和小种马送进天牢去给你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