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没让他接过去,她握着文件道:“当然可以,没什么不行的,我帮宫先生放到桌上去。”
她越过宫徵羽走进办公室,将策划案整齐放到桌上,随后便要离开,但转身之前却听见了办公室的门关上的声音。
文乔倏地回眸,正对上宫徵羽似笑非笑的双眸。
他立在门边,语调低沉地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文乔沉默下来。
七月十二号,这样一个日子,她想不记得都难。
过去的三年里,她每年的这一天都和他在浪漫中度过。
这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第三十章
宫徵羽看上去很有闲情逸致,还有功夫拉着毫无关系的前妻在这儿聊他们过去的结婚纪念日,这个想法让文乔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宫徵羽就知道她大约要出言不逊了,但他也没在意,缓步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什么,始终低头看着那东西。
“宫先生要是闲着没事干,可以找别人进来陪你聊天,我实在是忙,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文乔很不客气地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到宫徵羽不疾不徐开口。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又是那副该死的波澜不惊的模样,前几次文乔险些看见他情绪激动到崩溃,但现在他好像又恢复原状了。
心里有些挫败感,文乔负气听着他的话,慢慢回过了头。
他说:“我记得你喜欢金萱茶。”
文乔冷淡地说:“真难为宫先生还记得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回过头,就看见了宫徵羽始终低头看着的是什么,是一瓶香水,瓶身呈现不透明的深绿色,封口处有泵头,这种瓶子拿在宫徵羽手里,除了香水不作他想。
“金萱茶产自台湾嘉义,分布在海拔一千到一千六百尺之间,因长时间受浓雾笼罩,按照特定方法培制后,闻起来会有天然的牛奶香和桂花香。”他缓缓抬眸,漆黑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你知道我不太喜欢这种甜香味。”
文乔漫不经心道:“是啊,我当然知道,以前每次我喝茶的时候,你都要跑到别的房间去。”
真是给他惯了一身臭毛病,想到他那些毛病只在她身边才有,文乔就愤恨不已。
“我没空陪你闲聊,我刚才就说过了,你要是想聊天,我会帮你把石阳叫进来。”
文乔这次毫不犹豫地开门要走,宫徵羽再次用一句简单的话拦住了她。
“这次我研究了金萱茶很久。”他坐在椅子上轻声说,“我把过去三年屏蔽的味道全都闻了个遍,我在实验室里分析了它很久很久。”
文乔惊讶回眸,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
宫徵羽看了看半掩着的房门,压低声音道:“金萱茶的茶香和天然奶香加上香豆素——那是结穗稻田时的味道,之后再放入一点墨味的桧木香……杉、桧木、金萱茶、龙脑、穗甘松、香豆素,我做了这样一款香水。”
他握着香水瓶站起身,一步步朝文乔走去,文乔愣在那,因他的动作和突然强势的气息而畏怯了一些。她拉开办公室的门要走,但宫徵羽这会儿已经到了她面前,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外投进来的视线,在他手下工作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他不喜欢让人进他的办公室,哪怕因为工作让人进了,也很快就会被赶出来,但今天文乔不但进去了,还一直没出来,甚至于,在她要走的时候,宫徵羽抬手关住了那扇门,用一种很难忽视的,带有男人占有欲的方式。
关上门的那一刻,宫徵羽内心的想法是,如果公司里一定要有些传言,那还是传他和她比较好。即便是传他死了也没关系,总比让陆觉非的名字和她纠缠不清强多了。
把她的名字和陆觉非拆开,这会让他心里舒服一点,也会让她少惹上一些来自上面的麻烦。
“你想干什么。”文乔几乎被宫徵羽强压在门上,她吸了口气说,“如果你是突然发.情了,觉得前妻是个还不错的人选,可以被你拿来消遣,那你可真是算错了,你别想在我这里讨到便宜。”
宫徵羽垂眸睨了睨她,淡淡说道:“谢谢提醒,但我没有不合时宜地发.情。”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文乔使劲把他推开,他很给面子地后退了几步。
“没什么,只是不希望你就这么走了而已。”宫徵羽将手里的香水瓶抬起来,掀开盖子,按下泵头,带着香气的水雾弥漫开来,他伸出手臂强行拉着文乔走到薄雾之下,带着茶香、墨香和奶香的味道侵入鼻息,文乔站在渐渐散去的水雾之下,一点点放弃了反抗。
“我给它取名原野之息。”宫徵羽微阖双眸立在那,握着她的手腕低沉道,“你不觉得它很适合你,也很适合你负责的新项目吗?”
怎么突然又转到了工作上?文乔微微拧眉,猫眼望向他时带着抵触情绪。
宫徵羽用一种非常冷淡矜贵的神情看着她:“不是跟你谈工作,还能是干什么。”他倏地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语气疏淡道,“你总是太着急,急着要和我撇清一切关系,不敢长时间面对我,甚至都不愿意搞清楚我究竟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有时候会想,你这么急迫逃离我,是不是来自你的心虚和不自信。”他慢慢侧头,修长的背影,柔顺的黑发,不规则金属边框的眼镜,他的一切都带着漫不经心的优雅和性感。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和我来往多了,你会变得不坚定。你没有自信正常面对我,所以你急不可耐地逃开我,这侧面印证了你的失败。”他笃定道,“你越是这样,越是代表你还没有真正放下我。”
什么样的人才能自负到这种程度?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在离婚好几个月后提到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做了一堆暧昧行为之后又开始跟你谈工作?
文乔对宫徵羽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再给他一耳光,可悲哀的是,他说到最后,她听到最后,发现他有些话说得也对。
可能她越是那么想要和他撇清关系,越是恨他,越是代表自己还没真正放下他。
文乔忽然就不说话了,她望着自己的前夫,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里带着些不羁,也带着点悲哀。
长久的沉默过后,是她很无谓的话语:“那又如何?这并不妨碍我生存下去,也不妨碍我绝不再回头。我现在只要一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挽留你的,连我自己都会哭笑不得。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结了一次婚,但这次婚姻却要了我半条命,我需要点时间来疗愈伤口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些都不会影响我讨厌你,它们会成为我真正放下你的催化剂。”
她难得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盯着他的脸平静道:“而且我也的确是正在放下你,你也别那么自信,觉得没人能忘得了你,这个世界上比你好的男人多得是,我没必要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你也很快就没资格再说刚才那些话了。”
“比我好的男人多得是?”宫徵羽捕捉到了他最不想听的一句话,嘲弄道,“你是指陆觉非?”
文乔懒得理他,转身要走,宫徵羽拉住她说:“我劝你最好别打陆觉非的主意。”
“我打谁的主意都不会打你的主意,我和陆觉非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文乔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猜怎么着,你越是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我就越是对陆觉非感兴趣。我真该仔细研究一下陆设计师,对他多一些了解,说不定还真能发展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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