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闭着,脑子里有些混乱。她不知道现在的慕东霆会怎样,虽然他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非常的平静,但天雪读懂了他眼中的伤痛,只是,她刻意的去忽略了铴。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考虑他的感受。也许,是放下了,也许,是已经麻木。
直到天黑,慕东霆也没有回来。天雪完全不予理会,一个人窝在房间中听cd,从八几年的beyond,听到现在的邓紫棋。从一首经典的《喜欢你》到悲情的《泡沫》。
跨越漫长的沧桑岁月,就如同,她对慕东霆的爱情,漫长的好似经过了沧海桑田,桑田沧海。
然而,爱情就如同美丽的泡沫,一触既破。一直以来,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执念而已。
晚饭之后,天雪接到了母亲沈曼清打来的电话,三天后的飞机,飞往‘天使之城’的美国洛杉矶。天雪觉得,今晚,她应该和慕东霆谈一谈离婚的事了,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属于他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会带走。
她坐在客厅里,一边翻看着育儿书,一边等着慕东霆回来,然而,时钟走过九点钟的方向,他依然没有回家。天雪有些困乏,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太太,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问一下?”佣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用了。”天雪低着头,一页页翻过书页,淡然的回答。
佣人担忧的看了眼落地古董钟,提醒道,“太太,已经九点了,您该休息了。”
“嗯,不急,我再等一会儿。”天雪的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书上,不曾抬头话。
而此时,门口的玄关处终于有了响动,房门被人从外打开,顾子扬拖着烂醉如泥的慕东霆走进来,远远地,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还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啊。”顾子扬气急败坏的说着,而后,两个佣人才手忙脚乱的过来搀扶,却被慕东霆不耐烦的推开。
“走开,我没醉,去把酒窖里的酒拿来,子扬,我们继续喝。”他说完,摇摇晃晃的走进客厅。
彼端,天雪已经把手中的书放在了茶几上,站起身,蹙眉看着门口的方向。
而慕东霆醉醺醺的扑上来,直接把她抱在怀里,“老婆,我回来了,老婆,我想你了,你呢?”
慕东霆的确醉的不清,声音都是含糊的,天雪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个样子,视线迷离,声音沙哑,一张英俊的脸庞,无害的像个孩子一样,语调中带着几分撒娇,听得一旁的顾子扬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然而,天雪漂亮的剑眉却一直不曾舒展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让她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有种想吐的冲动。
然而,没等她吐出来,慕东霆已经蹙着眉头,跑进了洗手间中。
“艹!”顾子扬站在一旁低声的咒骂了句,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几次了?他拼命地喝,然后拼命的吐,简直把自己的胃当成了虑酒气。
“沈天雪,差不多就行了吧,你还想折磨他到什么时候!他让江程梓替你认罪还不是为了你好,难道你想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在监狱里吗?还有当初,你瞒着东霆一个人跑到国外去生孩子,孩子早产去世了难道也是东霆的错?”
“子扬,够了!”慕东霆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吐完之后,用冷水冲了脸,酒也醒了大半。他走过来,站在天雪身边,显然是维护的意思。“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得,又是我多管闲事了,喝死你算了!”顾子扬说完,转身就走了。
男主人回来了,佣人们都非常识趣的自动消失了。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天雪和慕东霆两个人。
他头疼得厉害,单手按着额头,剑眉轻蹙,而落在天雪身上的目光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一直在等我吗?怎么穿的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慕东霆说完,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肩膀,并顺势把天雪半拥入怀,亲昵的说,“老婆,有你等着我,真的很好,我觉得,我很幸福。”
天雪抬眸看着他,苍白的容颜,淡漠如水,声音也是淡淡的,“慕东霆,我们谈谈吧。”
慕东霆低头看着她,深邃的目光分明是清亮的,而他单手撑着额头,却做出一副痛苦状,“老婆,我今天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现在意识不清,你说什么,一觉醒来,我也忘了。”
“慕东霆……”天雪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他打断。
“好了,老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慕东霆拉着她进了卧室,看着她躺在床上,入睡。而他一直守护在床边,不曾离开。
床头的壁灯一直不曾熄灭,也许,终其一生,天雪都无法摆脱幽闭恐惧症,无法在没有光线打扰的环境中睡一个安稳觉。
慕东霆双手合十,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额头抵在双臂之上,沉默的叹息。他眼帘轻合着,颤动的睫毛上沾染着湿润的泪雾。他知道沈曼清定了三天后的机票,要带天雪飞
tang往美国洛杉矶,他也知道,她今晚等着他,是想和他谈离婚的事,他更知道,这一次,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所以,他装傻充愣,所以,他欺骗着自己,所以,他粉饰幸福。然而,无论他在做什么,也无法阻止她离去的脚步。
“老婆,对不起,我爱你……”
而他的爱,太迟了。
慕东霆倾身,在她额头,轻轻的落下疼痛的一吻,他的吻温柔至极,却久久的没有从她额头上移开,好似在做最后的告别,也好似想在她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借此来证明她是属于他的。
而看似熟睡中的女子,苍白的小脸隐藏在昏暗之中,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长睫轻颤,一串泪珠无声而落。
第二天清晨,天雪醒来的时候,慕东霆已经离开了。
佣人端来了早餐,柔软的面包片,和温热的牛奶,荷包蛋被煎成了金黄色,看着很有食欲。
“太太,先生吩咐,等您醒来之后,把早餐端到屋里。”
“谢谢。”天雪淡声回应,掀开了身上的被子,穿鞋下床。
她来到窗前,掀开了厚重的窗帘,任由着清晨的阳光散落在身上,她在暖暖的阳光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今天外面的天气似乎不错,晴空万里,然而,内心却乌云密布着。
昨天慕东霆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而今天又早早的离开,明显是再躲她,慕总裁神通广大,只怕已经知道她马上要去美国的事了。
“东霆有没有说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她向佣人询问道。
佣人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回答,“先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说,太太需要的东西已经放在书房里了。”
天雪清眸微黯,淡漠的点了点头。吃过早餐后,就去了慕东霆的书房。
他的书房布置的非常的简单,与别墅的装修同色系的地中海风,除了大班桌和椅子,整整一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塞满了各种书籍。其中的很多都被他翻得有些陈旧了。
天雪来到桌前,看到了电脑旁安静陈放着一份离婚协议。她伸出手,把离婚协议拿起来,粗略的翻看,除了恒宇集团,慕东霆把他名下所有的动产与不动产都留给了她,包括这栋别墅。
然而,两天后,她就要飞往美国,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花不掉的钱,存在银行里,也不过是一组数字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
天雪把离婚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末尾处,慕东霆已经签好了名字,黑色的碳素笔字,字迹苍劲有力,如同他的人一样,好似风雪之中迎风而立的苍松,自负而冷傲。
只是,最后一个字居然是模糊不清的,天雪铅白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那模糊的一点,机械的,反复的摩擦着,她知道,那是一滴疼痛的泪。
天雪紧握着那份离婚协议,却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她想要逃离他的枷锁,想要走出痛苦的深渊,现在,他终于放手了,为什么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止不住的落泪。
而佣人一个个的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无助的哭声,却不敢靠近,这毕竟是主人家的家事,外人怎敢置喙。
*
另一面,恒宇集团。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慕东霆沉默的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只高脚杯,默默的饮酒。
身后,顾子扬坐在沙发上,单手拖着腮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就真打算继续当酒鬼了?昨天在酒吧喝,今天在办公室喝,明天你还想去哪儿?”
“可以考虑去私人会所,听说那里的酒不错。”慕东霆苦笑着牵动唇角,仰头把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在国外漂泊多年,他的胃一直都不太好,回国之后除非是公开的必要场合,否则极少喝酒。而现在,辛辣的酒液流入胃中,疼的几乎无力喘息,而他依旧云淡风轻的饮着酒,云淡风轻的笑。
慕东霆并非想要折磨自己,他只是觉得胃痛总好过心痛的滋味。
“滨江的并购案你真的不打算过问了?市场部的那些人微闭能搞定。”顾子扬提醒道。
慕东霆拿起桌上的酒瓶,缓缓的往酒杯中注入酒液,非常淡漠的说了句,“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如果担心的话,你亲自上阵好了。”
“反正是你的钱,我无所谓。”顾子扬轻松的耸了耸肩。为了给阿言祈福,给自己赎罪,慕总裁砸了一亿去做慈善公益,还在乎一个并购案区区几千万的利润吗。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慕东霆接听了电话。
顾子扬并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只见慕东霆淡声的应着,剑眉深锁。而如今还能牵动慕总裁情绪的,除了沈天雪,也没有别人了。
“你老婆又怎么了?”他用懒洋洋的语调问道。
“天雪走了。”慕东霆回答,深邃的目光看向窗外,目光一片涣散,他举起酒杯
,继续慢悠悠的喝着酒。
“你就让她这么离开?”顾子扬诧异。
而慕东霆只是淡淡的苦笑,自嘲道,“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她。离开我,她才会幸福。”
“呦,这话不像是慕总裁的风格啊。得了,我也懒得管你的闲事,你自个好自为之吧。”顾子扬懒洋洋的起身,眉心依旧微锁着,慕总裁罢工,公司一大摊子的事儿还等着他去处理。
顾子扬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临走还不忘挖苦一句,“少喝点儿点,就算你喝死了,人家沈天雪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顾子扬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累的命,一整天忙的人仰马翻,晚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在酒吧泡个妞,结果秘书蒋钦打电话来说有份文件似乎有些问题,需要他回公司处理一下。
他恋恋不舍的告别了酒吧的美女,开车回到公司,而意外的是,总裁办公室的灯居然还亮着。顾子扬潇洒的吹了个口哨,心想着,慕东霆还算没颓废大抵,案子出了问题,还知道回公司加班。
顾子扬来到红棕色的实木门前,象征性的轻敲了两下后,直接推开了房门。
然而,与往日不同,慕东霆并没有坐在大班桌旁专注的办公,或是站在落地窗前认真的思考。顾子扬的目光环视一周,才在角落的真皮沙发上发现了慕东霆的身影。
彼时,他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剑眉深锁,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身旁一堆空掉的酒瓶,满屋都是浓重的酒气。
顾子扬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走过去,就把他从沙发上拎起,“你tmd没有那女人活不了是不是?”
而慕东霆显然是清醒的,他半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而一双墨眸却是清明的,眸色漆黑而深邃。
他下意识的轻咳了几声,从桌上的烟盒中掏出了一根烟,动作缓慢的点燃,淡淡的吞吐着烟雾,并沙哑的询问道,“不是下班了吗,回来干嘛?”
“新启动的项目出了些问题,我回来整理下资料,明天和相关部门沟通一下。还有,最近大盘连跌了三天,几只股票都套牢了,损失惨重,董事会那些股东对你意见不小。”顾子扬一一提醒着。
自从沈天雪怀孕开始,就没消停过。闹生病,闹冷战,闹官司,现在又闹离婚,慕东霆多半的心思都放在他老婆孩子的身上,哪儿还有精力管理公司。
慕东霆轻弹了下指尖的烟灰,神色冷淡的回了句,“大盘正常回调,下周自然会涨回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哪个股东有意见,可以退股,我按市价收购他手中的股份。”
慕东霆说完,指了下桌面上堆叠的文件,“那些都是整理过的新项目文件,给市场部的部长打电话,让他和项目的经手人都回来加班。”
慕东霆跟着顾子扬以及市场部的员工一直加班到凌晨,期间,讨论案子,分析各种解决方法,条理清晰,一言一行,沉稳专注,完全看不出异常,只是他一直用右手用电脑,左手的手掌始终按着发疼的胃部。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case上,借此来转移身体的疼痛。
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是拿出了一套可行的应急方案,市场部的员工尽数散去,慕东霆和顾子扬两人乘坐专用电梯,一直来到公司正门口。
“看来今天妞是泡不成了,回去洗个澡,补几个小时的觉,还得再回来上班。”顾子扬垮着一张俊脸,甚为无奈的耸肩。
凌晨的气温低,寒风刺骨。慕东霆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去兜里掏烟。
顾子扬看了他一眼,略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兄弟,脸色不太好,还是少抽点儿烟吧。”
“嗯。”慕东霆淡应了声,两指间夹着一根烟,却并没有点燃。
顾子扬没再说什么,抻了个懒腰,迈步向台阶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刚刚的案子,突然想到其中的一些细节,转身想要和慕东霆嘱咐几句,却见台阶之上,慕东霆单手吃力的撑在墙壁上,身体正顺着墙面缓缓的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