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她顿了下,目光里带点试探:“看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陆闲庭像是上来点脾气,有些不耐的侧过头,“知道您要她走我妈的老路,还是说您希望我跟我爸一样?”
“陆闲庭!”老太太眼皮抖了一下,碗被重重搁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萍姨听到动静推门进来,“陆先生。”她惊呼一声,“大夫说老太太不能动气。”
“你让他说。”老太太捂着胸口,手指都微微发颤,“我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陆闲庭到底曾经是医生,沉声道:“萍姨,叫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
九九接到电话是十五分钟后,她刚洗过澡,和余彤躺着聊天,乍一听到说陆家老太太病危还不太能接受。
和余彤匆匆赶到医院,走廊里灯光惨淡静的可怕,刘维止站手术室门口,神色凝重和陆闲庭说着什么,远远的听不太清。
从九九的角度看过去,陆闲庭侧脸紧绷,阖了下眼最后提笔签字。刘维止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消失在手术通道。
九九提了口气缓缓走近,陆闲庭似有所感的回头,九九从他一向淡然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心尖疼了疼。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陆闲庭忽然伸手覆到她颈后,微微用力把她带到了怀里。
拥抱很轻,他呼吸略沉,时间静止了三秒。
陆闲庭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落向别处。
男人的脆弱很少外露,这样已是极致。九九稳住心神,跟在余彤身后进了手术室,身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而她不敢回头。
意外的是秦父也在,九九讷讷的叫了一声“爸”,秦父点点头,神色凝重。
很大的手术,主刀的是科里德高望重的陈老,年轻的医生都只是观摩。九九全程屏息盯着屏幕,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晚外环出了连环车祸,血库告急。
陈老有点力不从心,秦父接过手术刀,沉着道:“抓紧时间联系血站,至少还要1200毫升。”
值班护士打完电话道:“病人是b型血,血站说只能提供800毫升。”
“病人亲属呢?”秦父问。
“我去问......”
“不用了。”九九喊住正要往外跑的小护士,“他不是b型血。”她说着顿下,“我是,抽我的吧。”
秦父闻言抬头看了九九一眼,最后没说什么,余彤急道:“不行,400毫升太多了,而且你......”
“没事的。”九九打断她,“来不及了。”
值班护士道:“秦大夫,400毫升的确太多了,我也是b型血,一起吧。”
九九笑笑,“那就一人200吧。”
余彤无奈摇了摇头跟上去,九九想起手术室外那人,并不敢耽搁。
手术室,一夜灯火通明。
九九醒来是凌晨,手指有些使不上力,头晕晕的出着虚汗,就这样迷迷瞪瞪过了一会,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余彤拎着早餐进来,“醒了?英雄。”
九九抬起手背挡了挡光,记忆逐渐回笼。昨晚值班护士好巧不巧的查出有孕,她最后一个人献了400毫升,再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印象。
“人救过来了吗?”九九问。
“手术很成功,刚送icu。”余彤斜她一眼,“你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
“我没事。”九九说着要坐起来,被余彤一把按住,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还挂着吊瓶。
“晕倒了还没事?”余彤没好气瞪她,“你傻不傻,满医院找不出另一个b型血了吗,身体本来就这样还敢献400毫升,值得吗?”
九九默默听完,辩解道:“一条人命,值得的。而且我身体哪有你说的这么差。不就400毫升,养养就回去了。”她说的很无所谓,末了指指左手边的吊瓶问:“这个什么时候完?”
余彤简直说不出话,把粥塞她怀里,“科里放你三天假,喝完,送你回去。”
余彤还要回医院上班,就近送九九回了云水间,走前叮嘱好好躺着。
九九其实还很乏力,一阵一阵出虚汗,把自己闷被子里什么都没去想,好在楼上没有再装修,她迷迷糊糊一觉睡到了晚上。
那晚北京下起雨。
九九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给余彤打去电话,她那像是刚忙完。
余彤关切道:“刚准备问你吃了没,要不要我过来。”
“吃了,没事你别过来。”九九说,“我这么大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余彤:“......你说这话心虚吗?”
九九语塞,转移话题:“老太太有消息吗?”
“没。昨天那场车祸一下来好几个病人,我今天一直在手术室。”余彤说,“老太太那老大亲自守着,我等会过去看看。”
九九松口气,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这个白天应该是最难熬,想来陆闲庭也还在那,不知道他吃东西没有。
icu照例不许家属探视,但陆闲庭算是例外,余彤到的时候,他和刘维止并排站病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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