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我既是可怜她,也是可怜我自己……”宋飞澜放慢了语速,低声说:“这世上跟我有仇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就家里那几个,你觉得会是谁?就算是她们三个一起干得,又能怎么样?”宋飞澜抬了眼,有些沮丧地看着他:“我总不能也雇辆车把我大妈或者大姐、二姐撞死吧?我们家又不是开游乐园的,每天玩儿碰碰车。”

“故意杀人者,可以处死刑、无期徒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杀人未遂,可比照既遂犯从轻或减轻处罚。”陶源看着他,语气带着凉意:“犯罪者理应受到惩罚。”

宋飞澜怔了一下,半晌没说话,他伸手去牵陶源的手,像是要寻找安全感,当整个被握成拳头包裹起来,温热的掌心摩挲着他的手背,宋飞澜才找到些真实感似的,说:“陶源,我从来不敢试探自己在一个人心中所占的分量。这件事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你觉得如果把我和那母女三人放在一起,对于我爸来说,哪边更重?”他苦笑了一声,说:“他会允许我把她们其中一个人送进监狱吗?”

“他不允许又怎样?他是你爸,但他不姓王,不叫王法。”陶源看着他:“你不止是他儿子,还是我丈夫,你对他来说不是唯一,但对我来说是。”

宋飞澜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听见陶源继续说:“坚强一点,飞澜,你退让了这么久,得到过哪怕一次回报吗?”

“……”宋飞澜过了好半晌才张张嘴,说:“真的要这样?”

陶源看着他惊惶又不安的眼睛,心中不忍,情不自禁将他揽进怀里,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永远陪着你。更何况……还不一定是她们,不要怕。”

第四十八章

两人从郊区回家的路上,宋飞澜一直没说话。陶源通过倒车镜看了他一眼,说:“一会儿路过市中心,买两斤鸭脖怎么样?或者去吃火锅?”

“好。”宋飞澜知道他这是在帮他调节情绪,便勉强挤出个笑应了,又说:“鸭脖还好,火锅就算了,我想吃粥。”

“那就回家做粥,反正时间还早。”陶源说。

早晨出门时还是大晴天,晚上归家时就下起了雨,陶源一路小心翼翼开着车,宋飞澜一改往日喋喋不休的作风,今天出奇的安静。行至市中心的卤鸭店,宋飞澜说:“你别下来了,我去买。”

春雨如油,淅沥沥打在车窗上,陶源锁了车跟着宋飞澜跑到卤鸭店门口,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奶茶店,问:“要不要喝?我去帮你买。”

宋飞澜成年之后就没怎么喝过奶茶了,当时他留学在外,街上罕有中国人开的奶茶店,英式奶茶什么添加剂也不放,稀得没味道,而且也没有珍珠,他不爱喝,慢慢也就戒了。

陶源还记着他少年时的口味,想讨他欢心,宋飞澜领情,笑着说:“要原味儿,多点珍珠。”

陶源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领命去了。留宋飞澜在原地叹了口气,看着鸭店柜台前排的队伍,老实站在了最后,今天周日,哪儿哪儿都是人,连吃鸭的都比平时多。

屋漏偏逢连夜雨……宋飞澜觉得,遇见陶源大概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以至于买个鸭都断货,轮到他的时候柜台里已经没有鸭脖了。

大妈手里拿着食物夹子,嘴上带着口罩,冷漠地看着他,说:“要什么?”

“鸭脖。”

“没有鸭脖了。”

“鸭头呢?”

“没有鸭头了。”

“鸭胗呢?”

大妈拿夹子划拉了两下,铲了铲盘子里的鸭胗,说:“还有五个。”

“称一下吧。”他身后已经没人排队,宋飞澜怀疑这大妈在整他。

“还有鸭翅、鸭肝、鸭肠,全要了我算你便宜点。”大妈看了看门外的雨,说:“卖完我就关门了。”

“六点就关门?”这生意做得也太随意了吧?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六点钟就关门?

“我儿媳妇今天生孩子,赶着回家抱孙子。”大妈说。

怎么他宋飞澜就那么倒霉呢?凭什么买个鸭也得他兜底?凭什么别人回家抱孙子他就得吃塑料管儿似的鸭肠呢?凭什么呢?

“不要,只要鸭胗。”宋飞澜难得不善良了一回,同样以一张冷漠脸回馈大妈。

他话音刚落,陶源就冒着雨进来了,问:“买好了吗?”

宋飞澜从柜台接过只有巴掌大的一小袋鸭胗,在他的眼前摇了摇,沮丧地说:“没有鸭脖,鸭胗也只剩下五个了。”

陶源看着他笑,说:“没关系,我不爱吃这个,你吃。”他又举了举胳膊,叫宋飞澜看他手里的奶茶杯子,说:“放了很多珍珠。”

其实他也没那么惨……宋飞澜看着陶源的笑容,瞬间就释然了,回头对大妈说:“剩下的全装了吧。”

两人拎着食物回到车上,宋飞澜忽然说:“陶源,咱们车震吧。”

“……”陶源回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宋飞澜便凑上来亲了他一口,陶源捞着他的脑袋回吻了几下。宋飞澜犹不满足,嘴里一边说着一些淫乱不堪的话,一边迈着腿想从后座跨到前面去,奈何车里空间实在有限,由不得他作妖,一条腿刚跨过去就被卡住了,幸亏早年练舞还有些底子,不然这一下得进医院。

陶源没来得及心疼他,看着他歪着脖子卡在车中间的样子,先绷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宋飞澜的裤子有点紧,裤裆绷着他的蛋,勒得很难受。“我都快哭了。”

陶源还是笑,一边笑一边说:“你等一下我把天窗打开。”

天窗一开,雨水马上迫不及待地对着宋飞澜脑袋兜头淋下来,他只有一边淋着雨一边欲哭无泪地把腿伸回来。陶源已经笑得快抽过去,整个人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陶源同志,你还是不是我的亲亲老公?人性呢?还有没有人性?”他一边脱了外套擦头发,一边说:“你一定是被魂穿了。”

陶源把暖风打开,又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他,笑着说:“你太二了。”

“……”宋飞澜不接他的衣服,一边扑倒在后座上作瘫死状一边说:“我不跟你世界第一好了。”

“那你想跟谁?”陶源还在笑,把外套又扔到他身上,说:“穿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宋飞澜坐起来穿上陶源的衣服,他身高一七八,陶源一九二,衣服整整比他大了两个号,宋飞澜像裹了件道袍似的,歪着头看着车窗外冒着雨来来往往的人群。

路上有点堵车,两人到家的时候是七点钟,现做饭已经来不及,便在楼下的状元粥胡乱吃了些填肚。上楼的时候宋飞澜因为吃得太多,一路仰着脖子走,说怕一低头鸭肠就从他嘴里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