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困在城中央 希夷 2874 字 10天前

“什么情况?”

“亏你还和她一起念了四年书,她这都不告诉你。她二叔出狱了。”

“那又怎样?”小静突然觉得自己和好友之间,其实也隔着太平洋的宽度。

“你不知道也正常,都是d市生意圈里的事,我舅舅知道点。”那人哎呀一声,“我们站这里讲什么,我俩睡一间房?慢慢讲给你听。”

高跟鞋“蹬蹬”地朝凌彦齐逼来,门被拉开,洒出大片的光。凌彦齐轻轻退回男洗手间。等到走路声在这长廊里彻底消失,他方才走出,朝另一侧的别墅走去。

路上给卢聿菡发信息:“你回房了没?”

“回了啊。你还没回来么?小心被白骨精们抓走。”

“就回来。”凌彦齐用房卡开门,心绪还停留在“二叔出狱”的传闻里。他真是个信息孤岛,什么事情都得由人讲给他听。

今晚彭嘉卉订的是酒店最大的一幢联体别墅,东中西三栋小楼以“w”长廊连在一起。凌彦齐的房间在西边的二楼。

窗口站立,便可以看到即将落幕的派对现场。宾客走得差不多,服务生正在收拾。扫尾工作后,厨师服务生一字排开,彭嘉卉向他们鞠躬道谢,给他们每人都发红包。然后她进入大厅,落地窗前抱着胳膊发呆。

凌彦齐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二十分,她的小腿笔直、背脊挺立,整个人没有一丝倦意。

他想起刚才那个蘑菇说,彭嘉卉比她还要工作狂。昨晚还在库房里盯着打包发货到凌晨三点,今日便亲自操刀来办生日趴。连服务员都要亲自照拂,自然也没吃上什么东西。

等等,他和卢聿菡刚来时,她还说什么,好像说——这套礼服太紧了,饿了三天才穿进去。啧啧。他不由得赞叹,也越来越肯定卢思薇的眼光。

她的生日派对,她真是彻头彻尾的主人翁。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闺蜜,替她打点各项事宜。好像他们都格外相信,她一个人就可以做得圆满出色。这么一个完美主义的女人,真的会喜欢上一个平庸到连野心都没有的富二代?

他曾以为,不需他去反抗卢思薇。凭彭嘉卉的见识和情商,好快就能从他的疏离冷淡中看出他的态度。她会替他去回绝卢思薇。一个心高气傲的富家小姐,宁可将拒绝的主动权握在手心,也不会说——是你儿子在敷衍我。

偏偏到今天,连旁人都看得如此透彻——说他对她不是真的,当事人还会不知?这个挺立又落寞的背影,给了凌彦齐一部分答案。另一部分答案,也许在“二叔出狱”的传闻那里。

她和他一样,都无法自由地呼吸,自由地选择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和生活。

彭嘉卉只在窗前落寞一分钟,转身走开,过会又在长廊出现,手里还拎着东西。她朝凌彦齐住的西楼过来了。静寂的深夜,高跟鞋踩过木地板的声音异常清晰。凌彦齐听着这脚步声,从楼下到台阶,一点点靠近他房门,陡然停住了。

没有敲门也没有按门铃。半分钟后,这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再响起。她去到隔壁,敲卢聿菡的房门。两个女人短暂的交谈,高跟鞋又回来了。

门铃声响起。凌彦齐打开门,彭嘉卉冲他一笑,还是那样明亮动人。他侧身让人进来。她在门口踌躇那么久,肯定还有话要说。

彭嘉卉晃晃手中袋子:“你和聿菡走得早,我都忘记给你们回礼。明天一大早,你们又要回去上班、见客户。只好现在打扰,送过来。”

“多谢。”凌彦齐接过袋子,打开礼盒,是一条真丝几何印花领带。倒真用得上,彭嘉卉的眼光,比他自个去挑,还要好。

“那其他人呢,你回送什么了?”

“天鹅款的水晶胸针,或坦桑石的小耳坠。”彭嘉卉坐到单人沙发里,“正好我前段时间,和一家做天然水晶的珠宝商有合作,反正商务送礼也多嘛,便订制了一批。”

做人优雅得体,又相当有生意头脑。

凌彦齐端杯水过去:“看你都忙一整晚了。”

“多谢。”彭嘉卉接过,“搞派对最累人了,倒不是要做很多活,而是心思累。真是不知怎么会有人——我没有贬义,特别中意去搞这些事情,大概也是天生就愿意和人交际应酬。”她望向凌彦齐,“你还好吧。”

“好啊。”凌彦齐心想,再累也没你累。

“多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生日礼物,还一直留下来陪着我。”彭嘉卉偏着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在一起,“其实我有小许的担心,担心你半途就离开,多少会有点没面子。”

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一半是吐露心境的不自然,一半是还好你在的小侥幸。说得凌彦齐都有点不好意思:“我说过会陪你过生日。我只是,”他坐在床沿,将领带扯松,“有点懒散,不怎么喜欢应付这些事情罢了。”

彭嘉卉点头:“我知道,你是个要自由的人。”她嘴角噙笑,靠在沙发背上,望着窗外,那个刚才还精致旖旎的派对现场,如今只剩彩灯闪烁和静寂湖面。

“其实谁都想要自由,大多数人想的是财务自由。不缺钱的,也不过是要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自由。”

说得凌彦齐心底一颤,突然间觉得,如果不是被卢思薇安排着相见,他和她就算发展不成恋人,也该是能畅谈的知己。

“本来我今天有那么点——做壮士的打算,以为你会请很多人,不止是家里人,还有世交,发小,再是姐妹,生意伙伴,七七八八的,起码也得五十六号人吧。”凌彦齐说,“没想只有十来个人。”

“我去美国念书后,跟以前的同学、朋友都很少接触了。家里人?除了照看爸爸,还有莲姨,其他亲戚也不怎么来往。”

“为什么?”

也许周遭太过安静,彭嘉卉的声音突然变轻了:“那几年家里发生太多事了,所以,算是变了一个人吧。”

凌彦齐静静等待着她的诉说。彭嘉卉却问了另外一件事:“姑婆身体怎样?”

“撑着拐杖,能走一阵子了。”

“有时间你陪我去看看她。那栋小楼,好多年都没回去了。”

“你在小楼长大的?”

“是啊。当时我爸妈都在国外,我是外婆一人看大的。”彭嘉卉不停翻转交叉两只手,“她对我真是好好,什么都依着我。直到上小学,我爸妈从新加坡回国,在d市开了间制鞋厂,也算是曼达的前身。”

这是彭嘉卉第一次和凌彦齐聊起她逝去的母亲和外婆。

她和他交流却不看他,只看着窗外,像是发呆又像是神游:“那时我外婆超开心,想一家总算能团聚。但是我爸忙厂里的事,住在d市多。我妈呢,又嫌外婆把我带野了,不是朝她大吼大叫,就是同男孩子打架。还不会念书,连练习本上的班级姓名都不会写。”

她低声说:“想不到吧,小时候的我一点也不乖,难怪她会那么生气。”

☆、033

有时候,回忆不是件开心的事,而是不可避免的事。它指向我们的来处,更指向那些不想被打扰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