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警大哥移开视线,不理他。
秦照放下挥舞的手,他有点失落,又有点不安。
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没有长员,没有管教,连武警也不鸟他,这样……真的好吗?
埋在秦照心中的,关于自由的久远记忆,在努力尝试一点点缓慢苏醒。如同冬眠之后破土而出的春芽,在破土之前的蓄力和冲破无比艰难,但也可贵。
呆立片刻后,秦照开始沿着大马路狂走。
他不是胡乱瞎走,秦照记得a市监狱位于西郊。要去人多的地方,那就要往市中心走,所以他的目标是——东方!
起先,在走的时候,秦照时不时习惯性往四周观察。这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能,是他在监狱里磨练出来的专业技能,但是现在……
看啥看?
啥也没有啊。
马路两边除了行道树,连个人影都没有。
秦照的专业技能好像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哦!对了,前面有个公交站……等一等,那是公交站吧,他看见好像有公交路线牌……等一等,那是公交路线牌吧?
好像是的。
他记得以前的公交站台都很粗糙,一个水泥墩子上头插一个贴有公交牌的铁杆子。
而现在的公交站台,有挡雨棚、有坐的地方、有广告牌有灯箱,还有垃圾桶。
好洋气!
秦照站在公交站台前上下打量,仔细研究了半天,终于确定它——百分之百是个公交站台。
秦照觉得自己挺傻。
他为什么要走路呢?为什么不搭公交呢?刚刚好像监狱大门前就有一个公交站,居然被他忽略了。
好在发现及时。
秦照坐在公交站前,开始心满意足等车来。
至于要坐哪趟公交,那并不重要。秦照不是a市本地人,他十几年前就不熟悉a市,现在只会更抓瞎。只要公交是往市区的方向行驶,无论去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
这里人烟稀少,公交也少,秦照等了很久才来了一辆3路。秦照上车的时候,司机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每天开这条线路,知道一般在这种地点上车的都是什么人,尤其是秦照那显眼的青瓜脑壳,一看就是刑满释放人员。
这种人,3路的公交司机师傅都本着绝不能惹的原则,不会主动搭话。
但是今天这位……
开车的刘师傅从后视镜瞥他一眼。3路刚从起点站过来,整辆车就他一个乘客,这小年轻长得还不错,规规矩矩在车后部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老老实实看窗外风景。
然而……
“上车的乘客麻烦买票啊!”刘师傅目视前方,粗声粗气吼了一声。
没有点名,但是车上只有秦照一个乘客,显然就是说他。
秦照有些茫然地收回视线,他从一直拎着的布袋子里头抽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仔细看了看数字,才确定是100块钱没错。
各监区的工作有盈利,劳作的犯人每个月能得几十到几百块不等。秦照积少成多,出狱的时候带着必要的证件、证明以及几千块“巨款”。
可是这钱……给谁呢?
秦照捏着毛爷爷,左顾右盼,愣是没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刘师傅从后视镜里瞅他,看着小伙子拿着一张钞票从座位上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过来投币,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难道他想干点什么?
哼,我们公交司机也不是好欺负的!
“上车的乘客请过来投币啊!”刘师傅又粗声粗气大吼一句。
秦照恍然大悟。
这车原来木有售票员。
秦照入狱以前,常在a市邻近的b县活动,那时的无人售票公交还是个稀罕玩意呢!
正巧这时候公交靠站,上来了两个乘客。其中一人把随身的包按在刷卡器上,“滴”了两下,然后两人有说有笑找座去了。
刷包买票?
秦照的眼睛吃惊地瞪大。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人的包里肯定有张卡,卡能隔着皮包和读卡器相互感应,就和监狱超市用卡买东西一样。
刷卡器旁边那个贴着“上车两元”的开口铁箱子,估计就是投币处。
公交开得有些晃,秦照借着扶手的辅助走过去,认真把红色的毛爷爷对准了投币口。
“你等等!”刘师傅本来就特别注意这刑满释放人员,看他居然要把一张百元大钞丢进去,连忙阻止:“你也不怕找不开啊!”
“呃,”秦照诧异,“请问……不能自动找零?”就像售票员一样?
刘师傅汗,狂汗。
他隐约意识到这娃子估计在监狱待的时间特别长,导致极其没有常识。
“不能,”刘师傅摇头,“你没零钱?十元、二十元也成啊,你先投进去,等后头的乘客上来,你收他们手里的零钱,就算是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