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秋灵原先是伺候过黎氏的,自己母亲跟前儿用过的丫鬟,傅珍怎么会丝毫不顾黎氏的脸面,就打了她耳光。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
碧竹听着自家姑娘的话,便回道:“奴婢私下里打听过了,今个儿一上午五姑娘只去了太太的沉香院,听说回来就嫌秋灵倒的茶太热,扬手就打了一个耳光过去。不仅如此,还叫秋灵罚跪在院中,好些人都看到了。”
“说不准,是太太因着什么事情训斥了五姑娘,五姑娘又是那样的性子,心里不舒坦,就将火都撒在了秋灵的身上。”
“只是,这回奴婢倒也看不准了,五姑娘平日里便是骄纵些,也从没不顾太太的脸面发作起下头的丫鬟来。”
听出碧竹话中的意思,傅沅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才道:“先别去打听,看看太太知道了会怎么做。”
依着傅沅对傅珍的了解,她觉着傅珍这番举动都是故意的,并非没有考虑到黎氏这个母亲。
若真是这样,就是傅珍和黎氏因着什么事情生了嫌隙了。
正如傅沅所想,傅珍责罚了秋灵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黎氏的耳中。
黎氏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几分怒意来。
“秋灵在我跟前伺候了那么些年,最是稳重,她这是因着什么事情责罚了秋灵?”
回话的丫鬟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太太的脸色,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是,是因着秋灵姑娘给姑娘倒的茶热了些,姑娘才生了气。”
这话说出来,黎氏当即就愣住了,似乎也没想到面前的丫鬟竟会说出这个原因来,当即就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茶水四溅,碎裂的茶盏洒了一地。
“荒谬!”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太太动怒,全都变了脸色低下头去,生怕太太动怒,迁怒到自己头上。
陶嬷嬷在一旁,见着自家太太的脸色,使了个眼色叫回话的丫鬟退了下去,屋里子只剩下陶嬷嬷和黎氏两个人。
“太太宽心些,许是她们不知道那秋灵犯了什么错......”
陶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黎氏打断了:“便是秋灵真的犯了什么错,她也犯不着打她的脸,还将人罚跪在外头,她哪里还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黎氏对这个女儿本就不大亲近,加上她最是好脸面,便愈发生气起来。
见着自家太太这样生气,陶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才又劝道:“您就当五姑娘耍脾气,她还未及笄,说到底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太太叫她过来说说她就是了,别生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陶嬷嬷宽慰了许久,才扶着黎氏坐了下来,又叫人将碎了一地的茶盏收拾干净,重新上了茶来。
黎氏喝了几口茶,才对着陶嬷嬷道:“你派人去叫她过来,我倒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黎氏的话,陶嬷嬷点了点头,叫了个丫鬟去漪澜院传话了。
只一会儿功夫,就见着那丫鬟回来,却是回道:“回太太,奴婢去时五姑娘带着丫鬟代梅去宁寿堂给老太太请安了。”
那丫鬟说完,便低下头去不敢吱声了。
府里人人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欢五姑娘,而五姑娘性子傲些,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姑娘一样巴结奉承老太太。
今个儿五姑娘前脚责罚了秋灵姑娘,后脚就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不由得叫人多想几分。
黎氏听着那丫鬟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中亦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来。
☆、第48章 阴郁
宁寿堂
周老太太看着跪在下头哭得双眼通红的傅珍,重重叹了口气。
因着黎氏的缘故,她对这个孙女儿一向不大喜欢。可再怎么说,她身上流着的都是傅家的血。
黎氏这个生母,着实过分了些。
“好了,你起来吧,哭有什么用。”周老太太看了跪在地上的傅珍一眼,又转头对着丫鬟若兰吩咐道:“你带着五姑娘去后头洗把脸,重新上个妆。”
若兰应了一声,上前对着傅珍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姑娘。”随后才扶着傅珍站起身来,朝里间走去了。
周老太太见着傅珍进了里间,才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卫嬷嬷道:“这一个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卫嬷嬷听着她的话,上前宽慰道:“五姑娘知道这个时候来求您庇护,便还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二太太不上心,您往后得空多指点五姑娘一些,想来五姑娘经此一事往后就懂事了。”
卫嬷嬷也没想到五姑娘今个儿会突然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刚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问起老太太当年黎氏生产的时候是不是伤了身子,因着这个缘故黎氏平日里才不像寻常的母亲一样对她亲近。
黎氏当年生产伤了身子的事情府里人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在五姑娘跟前儿嚼舌根,所以傅珍并不清楚。
如今骤然在窗外听到那些话,自然受不住,就哭着来了宁寿堂。与其说是诉说委屈,倒不如是求个靠山,叫老太太庇护她。
周老太太听着卫嬷嬷的话,却是半晌才开口道:“我这些年精神也不大好,哪里能亲自教导她。若是个孩子便罢了,她如今都十岁了,性子早就定了,骨子里和黎氏一样做事不管不顾,看着是厉害些,其实到头来害的都是自个儿。”
周老太太说的,是黎氏这些日子和傅呈修疏远起来,故意将谢氏的嫁妆夺了去,搬到了沉香院。不仅如此,还处处难为有孕的何姨娘。
卫嬷嬷听出周老太太话中的意思,明白老太太是不想庇护傅珍这个孙女儿,想了想,就开口道:“这都是想得到的,黎氏虽自幼养在太后宫中,可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皇子皇孙,太后哪能顾得上她一个外人。说是看重,不过是吃穿用度比照公主的份例罢了。实际上,真正照看黎氏的还不是身边那些个乳母和嬷嬷,那些人手段是有些,可若真计较起来,不过都是虚张声势,仗着身份和体面行事罢了。”
“您既然这么想,老奴倒也觉着,这样也好,任黎氏闹腾着吧。太后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等到没了太后庇护,您便可借着这些年黎氏做的事情,叫她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去,也省得在跟前碍眼。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五姑娘性子不好,都是黎氏自己不上心,谁都怨不到您这个当祖母的身上。”
卫嬷嬷的话才刚说完,就见着若兰领着傅珍从内室走了出来,便止住了话语。
周老太太早已将卫嬷嬷的一番话听到了心里去,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来。
见着傅珍走到跟前,才开口道:“你且回去吧,这事情你心里觉着委屈,也要体谅你母亲才对。母女之间,哪里能真有什么仇怨,好好说开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