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熹原还只是想着陪甄停云出来吃一顿,哄一哄自家小姑娘,眼下尝了一口竟也开了胃口,主动拿起汤匙要吃自己碗里的馄饨。只是,他才将那小馄饨舀了起来,手指一动,还未入嘴便已转了方向,直接给递到了甄停云嘴边。
甄停云呆了呆,抬眼去看傅长熹。
傅长熹只撇过头,没看她,但他手里的汤匙仍旧是握的稳稳的,将那个小馄饨递到甄停云嘴边。
甄停云忍着笑,一口吃了他递来的馄饨,果然觉着十分美味——虽然小馄饨的肉馅不多,可是馄饨皮又薄又嫩,浸透了肉香,吃着竟也是极易入口。
两人互相给对方喂了一口,这才各自低头吃起了面前的馄饨。
待得用过一碗,甄停云倒是已经吃了个半饱,索性便把那两个分量颇足的羊肉烧饼推给了傅长熹:“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羊肉的。”
傅长熹点了点,不知想起什么,面上露出些微笑容来:“北边牛羊都肥,还有串了整只羊烤的,那味道尤其的香,才是真正的香飘万里,以后带你尝尝味道。”
甄停云听着,不禁遥想了一回香喷喷的烤全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点头。
桌上两碗馄饨升腾热气,白雾氤氲。
傅长熹抬眼望去,依旧能够看见甄停云面如雪玉,柔嫩的颊边尚有被热汤烘出来的红晕,双颊如染霞,颜色昳丽。
哪怕傅长熹幼受庭训,心知这样盯着小姑娘的脸看实在失礼,偏又一时移不开眼,最后只能握拳咳嗽了一声,掩了自己的失礼,接着往下道:“北疆还有许多好吃的,要是以后你过去,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他对皇位,对这京城并无太多留恋却也知道似甄停云这样的小姑娘或许会更喜欢京中繁华,对于偏远冷寒的北疆只怕也是多有畏惧。所以,他便想要一点点的与她说,慢慢的叫她知道些北疆的事情……
或许还有许多年要等,许多年后,他才能带着甄停云去北疆。可是,他心里也是希望他的小姑娘对北疆能够有所了解,到时不会慌了手脚。
就在傅长熹斟酌着要趁此机会多与她说一说北疆的事情时,眼角余光一瞥,倒是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步履匆匆的往早点摊子走来,随即又顿住步子,似是想要先与王府侍卫说些什么,让侍卫上来通禀。
傅长熹不觉便已收敛起了面上的温柔,朝着那边唤了一声:“宋渊?过来说话吧……”
玄衣男人,也就是宋渊闻声微顿,随即便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然后正色上前见礼,轻轻的唤了一声:“殿下。”
傅长熹摆手免了他的礼,又让他坐下,面上淡淡,语气也是淡淡:“我就是带王妃出来吃顿饭,出门在外,不必这样多礼。”
顿了顿,又笑:“可是用过了,要不要叫人也给你端碗馄饨来?我正愁一桌子东西只怕吃不完……”
宋渊听出傅长熹言语之中对自己那未来王妃的亲近——这都还没成婚呢,直接就叫上王妃了,简直是提前宣誓了所有权一般。他深知这位摄政王的心机城府,不免更添几分小心,哪怕依言落座也是目不斜视,根本不看那位未来王妃一眼,只是往桌上扫了眼。
见桌上两个烧饼都还冒着热气,还未动过,宋渊便有些拘谨的道:“臣,不,我吃个烧饼就是了。”
傅长熹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这可是甄停云特意给他点的羊肉馅!
宋渊十分从心:“还是油条吧,我瞧油条炸的不错。”
话罢,犹豫了一下,他便试着伸手去够那碗无人问津的甜豆腐脑,问道:“殿下想来也不吃这个?”
傅长熹和甄停云在豆腐脑上倒是保持了统一——他们都爱吃咸豆腐脑。
所以,傅长熹十分大方的将那甜豆腐脑推了过去:“吃吧。”
虽然宋渊极力保持克制,可这桌边多了个人,甄停云到底有些不自在,胡乱吃了些后便道:“你们是不是有事?要不我先回去吧?”
傅长熹想了想,微微颔首,跟着起身道:“我叫人送你回去。”
说罢,他从袖中抽了帕子,递给甄停云擦嘴,然后又亲自伸手给她理了理衣襟,这才抬步送她出了早点摊子,扶人上马车,温声道:“不用太急,我迟些儿再去甄家接你去女学。”
甄停云不大客气的推他一把:“你自己去忙吧。我也有事呢,不用你送……”
傅长熹觉得她好像又有点生气了,可他又想不明白她究竟气什么,只得转了个话题:“那宋渊,你也不必很拿他当外人——他与你那位楚夫人也算是‘旧识’了。”
甄停云:“!!!!”
甄停云忽闻此言,一双杏儿眼跟着瞪大了。
傅长熹笑了笑却没有多说的意思,放下车帘,便吩咐人把甄停云送回甄家。
甄停云气得自己掀了车帘子,圆圆的杏儿眼瞪着他,气鼓鼓的道:“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呀!”
傅长熹神色不变,不动声色的安抚人:“你先回去……天黑前我一定会去甄家接你,送你去女学,到时候再与你说这个。”
甄停云虽知道他就是吊人胃口,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话,只得哼了一声,摔了车帘子,叫人赶紧回甄家去。结果,马车还没转头呢,甄停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忙的掀开车帘,噘着嘴道:“去叫人打包两份馄饨,我带回去孝敬祖母。”
傅长熹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连忙起身去早点摊子打包馄饨了。
傅长熹站着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侍卫打包了馄饨,马车载着甄停云和馄饨一起离开,他才抬步又回了早点摊子,撩起袍角重又坐了回去。他看了看那已经吃完了豆腐脑和油条的宋渊,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什么事?”
宋渊其实也是等了许久,只是摄政王适才不开口,他亦是不好开口,只得如平常一般的坐着吃油条和豆腐脑。
好容易等到摄政王回转过来,开口询问,宋渊的额上已凝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但是,宋渊毕竟是经过家变,经过坎坷的,历练多年,哪怕此时心里已是急得厉害,面上也是一派沉静,只压低了声音,低声禀道:“昨晚上,臣便派人护送太后往南宫去。”
“唔。”傅长熹手里拿着烧饼,咬了一口,难免嫌这羊肉不及北疆的地道,但他还是微微侧过头去听着宋渊的话,神色如常。
宋渊却是心急如焚,只勉强维持镇定:“太后昨夜离宫,皇上便颇受了一些惊吓,今早上便发了烧,臣实是不敢自作主张,只得来禀告王爷。”
第104章 犹记孝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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