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父便道:“也别太挑了,停云这都快定下了,她做姐姐的不能拖太久。”
裴氏连忙应下,心里却是愁的很:虽然自燕王府给自家送了如意,那个姓邹的便没了声音,长女下水救人的事似乎也掩过去了。可到底是不一样的,至少裴氏心里就十分没底,生怕这事会被人揭出来——若是碰着好些的人家,她肯定要担心对方会从燕王府处得知些内情;若是碰着不好的人家,她又觉得委屈了长女。
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可不就把长女给耽搁了。
这日晚上,裴氏和甄父各有心事,一会儿想一想据说明日就要上门提亲的摄政王,一会儿又想起长女一直定不下来的婚事,真真是一整晚都说不着。
比起裴氏和甄父,甄停云这当事人反倒十分镇定,她扶着甄老娘回了对方的院子,便撒娇道:“祖母,今晚上我留这儿睡吧?”
甄老娘憋了许多话想问孙女,自是点头。
所以,等到祖孙两个洗漱完了,一起躺在被窝里,甄老娘这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她想着甄父说的摄政王至今未婚也未有子嗣,心里便很是担心孙女儿,“我听你爹说了,摄政王这二十好几了也没娶妻生子的……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甄老娘久在乡间,多少还是听说了些乡间八卦,听说有些人家就喜欢娶些个家底薄没根底的姑娘,无论怎么欺负,人家娘家对上那大户也不敢多话……甄老娘就是担心孙女嫁过去受罪,拿手摩挲着孙女的脸颊,低声道:“要真有事,你与祖母说,咱们家也不是那卖闺女的人家。实在不行,咱们回老家便是了。”
甄停云听着,眼眶都有些湿了,忍不住把头埋到甄老娘怀里。
原本,甄停云在马车上一时生气说了不嫁,可气消了后倒是明白过来:倘她不嫁傅长熹,只怕京里头也没有敢娶她的人。
这么想着,甄停云到底还是不忍叫祖母这般年纪还替自己操心,在人怀里蹭了蹭,这才闷声应道:“没有,他是真心想要娶我。之所以之前耽搁了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年轻时发过誓,说是一辈子不成婚不留嗣。他说,他也是遇着我才起了成婚的念头。”
这话,甄老娘听着心里挺美,觉着孙女真是有福,可还是忍不住提点她:“这男人的嘴,可不能全信。”
甄停云点点头。
顿了顿,到底还是有些狐疑,甄老娘不禁问道:“他有没有说,当初是为什么发誓的?”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候,傅长熹这誓言简直算是可怕了,甄老娘听着都觉怪吓人的,难免要担心这就是对方扯出来哄骗自家小孙女的借口。
甄停云摇摇头——当时她还只是想着彼此了解了解,一步步慢慢来,自然没有多问。
甄老娘便说她:“这都要说亲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多问问。”
甄停云一拉被子,哼哼着道:“不说了,我要睡了。”
甄老娘拿她没法子,只得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温声道:“好好好,早点睡。明天王府指不定真就派人来提亲了。”
甄停云一听这个,都要气闷睡不着了。
甄老娘却是没在意小孙女这反应,她也拉了拉被子,跟着躺了下来,心里盘算着:虽然不知道摄政王这发誓的事情是真是假,不过既能说的有板有眼想来也不会太假。这么看来,摄政王应该也没大毛病。虽说年纪大了些,可瞧那模样也是真好。再说了,孙女一嫁过去就是王妃,是能够当家做主的,上头也没公婆,哪怕是太后和燕王妃这两个做嫂子的也不好多管摄政王这弟弟家里的事情,这日子肯定是很轻松的……
想着想着,甄老娘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甄停云翻了个身,回头看着甄老娘:“祖母,您又怎么了?”
甄老娘喜孜孜的道:“哎呀,你这马上就要成王妃,我也要成王妃她祖母了………我这一想起了,就觉着心里美得,都要睡不着了!”
甄停云沉默片刻,伸手又拍了拍甄老娘:“都这么晚了,还是赶紧睡吧。”
甄老娘却是说越说精神,不禁道:“说起来,当初你救了王爷,我也瞧了,就知道他这模样肯定不是偷马贼,肯定是个身份的!我当初怎么说的!”
甄停云都没好意思提醒甄老娘,当初她为了省房钱差点没把还受着伤的傅长熹赶去和林管事挤一间。
所以,甄停云也只得又拍了拍甄老娘,低声道:“好了,祖母,赶紧睡吧。明儿还有事呢。”
这么一说,甄老娘也闭上了眼,嘴里碎碎念道:“也是啊,明天王府说不定就来人了!”
哎呀,一觉醒来,她老人家就算是王妃她祖母了呢……
甄老娘满面是笑的闭上眼睛,感觉连梦都是甜滋滋的,睡得特别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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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门亲事,王府里也有一番对话。
傅长熹既是说了明日就来提亲这事,心里自然不是一点筹划都没有。他坐着马车回了王府,抬步入了前厅,便看见了正坐在厅上等他回来的惠国大长公主——宫宴那会儿,惠国大长公主听弟弟直接唤了“王妃”便猜着他这回是真的动了娶妻的心思,思来想去还是直接来了王府等人,赶紧把这事给敲定了。
傅长熹自是知道这长姐的心意,此时见了人也是难得神色温和,开口一句便是:“我的婚事,还需皇姐费心了。”
惠国大长公主听着这么一句,就如同吞了灵丹妙药一般,身心舒坦,嘴里则是习惯性的抱怨:“我早说什么来着?你要是早与我说这事,我也能早些帮你准备。偏你这嘴跟蚌壳似的,硬是憋到现在才说。你这冷不丁的,我这儿准备起来还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呢。”
傅长熹闻言不由一笑,他抬步在惠国大长公主边上坐下,抬起手,亲自给她斟了一杯热茶,低声道:“我和甄家说了,明儿就去提亲。”
惠国大长公主才从他手里接了那茶,还没喝上一口便听到这话。她情不自禁的抬起头,面上略有惊色,瞪他:“你,你这也太急了!”
其实,傅长熹也就是一时情急——那时候,甄停云和他赌气,在马车上说什么“是我让你准备聘礼的吗?我有说要嫁你吗?”的话,他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下了车正好看见甄家那些人,索性便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给说了,省的日后再出事情。
只是,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自然不能反悔。
傅长熹略作沉吟,还是很要脸的给自己寻了个借口:“如今那北蛮使臣还在,我既是在宴上说了这是我的王妃,总还是要把话给圆了的。这婚事,早定下来,我也能早些安心。”
惠国大长公主不懂这些政事,听傅长熹这么说好似也有道理,便只得叹气:“也不知太后怎么想的,无端端便又说起和亲这事。”她做公主的,尤其是当年还出了宁国大长公主这样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年纪轻轻就在北蛮过世,心里是很看不惯和亲这种事的。尤其是,郑太后这回偏偏就点了甄停云出来,哪怕是惠国大长公主也不得不多想。
提起郑太后,傅长熹脸色也有些冷,淡淡道:“不过是想给我添堵罢了——郑家那些人,也就这点儿手段了。”
惠国大长公主正喝茶呢,听到这话,险些被呛到——不得不说,傅长熹亲手给斟的茶,她可能还真没什么福分喝。只是,惠国大长公主也是服了自家弟弟的脑子,人家郑太后对甄停云分明就是暗含嫉恨,只怕是还记着当初郑家和傅长熹的婚事,偏偏傅长熹真是半点都没看出来,更没放在心上。
可惜这时候也没有直男这一说法,所以惠国大长公主也只能说自家弟弟脑子里缺根筋。这些念头在她的心里转了一转,她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种事,没挑破的时候自然无动于衷,就怕自己冒然挑破了,傅长熹反倒因此注意起郑太后来。
所以,惠国大长公主只提醒了一句:“郑家不怀好心,你也得有点准备,多护着那甄家姑娘,不好再叫她为你的事受罪。”
傅长熹微微颔首:“这事我自是知道的。”
顿了顿,傅长熹有些疑惑:“我们不是说提亲这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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