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不想种田 赵岷 3144 字 12天前

她的想法很简单,杏月要出嫁了,所以应该好好保养保养。她本是一个爱美之人,打扮不是为了别人多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以前是没钱没闲,她也没心思去讲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她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更何况她还要去京城见江星月呢。

桐月先弄了些敷面的东西,又弄了一堆瓶瓶罐罐。给杏月又是修眉又是剪头帘又是敷面的,她给杏月做的同时,自己也顺便保养了一番。她们姐妹本来底子就不错,再加上是冬天日晒少,两人那晒黑的皮肤很快就白了回来。她尝到甜头,又想拉上梅月,梅月对此不怎么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三人中桐月最为认真,她一旦制定计划,就会按部就班的执行。坚持和执行的结果令人惊讶,一个月过去后,桐月是面容白皙水嫩,在妆容和合身衣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其实桐月也没有多出众,只不过是周围多是面色暗黄、粗衣陋服的女人,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她亮眼了。

杨东子对于桐月的变化先是惊讶接着是忧虑然后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不过,他当时什么也没说。

杨东子的妈自然也看到了。她似笑非笑地对白氏说道:“看不出来,你家老三还是挺会折腾的。”

白氏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之意,遂决定要好好跟桐月说说。她姐姐要做新娘子了,打扮打扮很正常,她跟着作什么妖呢。

杏月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按照规矩,林家要在家里摆席面招待亲戚朋友。要摆席面,她们自己忙不过来,很多走的近的人便都来帮忙。别人不说,杨东子的父母是每日必到的。夫妻两人,一个帮着林老实应付外面,一个帮着白氏应付灶房里的事。

林老实和桐月就是这样,平常家里没事还好,一遇到事,特别是涉及到钱的时候。争执是不可避免的。

两人的争执点极多,关键还是在怎么花钱上。林老实有一个好笑的习惯。他大处不看看小处,买东西办酒席时,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花大钱,到了关键时刻又要省钱。买菜买肉买东西,他图便宜,在一些所谓的风俗面子上又极讲排场。桐月看得心烦不已,但想着是姐姐的大喜日子,忍忍就过去了。她没想到,她一忍,林老实的气焰就起来了。他这时十分迫切地想拿出一家之主的权威,任何事都要他首肯才可以。桐月忍无可忍,自然要据理力争。她怕人看笑话从不在人前争。父女两个三日一大争,两日一小争。这些事也被落在了杨大山夫妻俩的眼里,两人暗暗使了个眼色,神色都不觉有些凝重。

晚上,两人回家时,终于忍不住说起了桐月的事。

杨东子的娘先开口:“以前我就听说桐月性子强,爱揽事。这次一看,竟是比别人说的还厉害。家里有爹有娘,哪能轮到你一个小丫头当家做主?”

杨大山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看她林老实的那横劲,对亲爹都这样,那公爹呢?”

杨东子的娘又道:“是啊,我以前也察觉她对她爹不咋尊敬,不过我想着那林老实以前挺不上道,再加上她那时也小,以为长大了会好些。谁知道还是这样。”

杨大山接道:“林老实再不上道,那也是她爹。该尊敬也得尊敬。”

“还有啊,”杨东子的娘又说:“我还发现,这孩子太大手大脚了,做饭时那油作料跟不要钱似的,做饭光顾着好吃可口,就没想着怎么节省。我就问她娘她家平常也这样?她娘没实说,她三婶没提防说了实话,说桐月这孩子一向这样。连她都心疼。你瞧瞧,这是过日子的人吗?寻常人家谁经得起这样造?”

……

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等儿子回来好好跟他说说。

杨东子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再加上父母在一旁添油加醋,这气更旺更盛。不过,他觉得先生说得对。男人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桐月现在虽然还是不他的妻,但他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毕竟她年纪也不大,又那么聪明机灵,可塑性还是很强的。只要她肯改就好。

杨东子存了这样的心,一直在寻找机会跟桐月说话。可惜的是正赶上杏月的婚事,她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两人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很快就到了杏月出嫁那日。杏月被桐月打扮得花团锦簇,明艳照人。引得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羡慕不已。她们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杏月头上的新发髻,她的眉毛为什么那么好看,眼睛为什么显得又大又亮。还有脸上的妆容,身上的衣裳,脚上的绣花鞋等等,没有一样没议论。

姑娘们在议论杏月,那些年轻小伙子也注意到了桐月。以前的桐月又黑又瘦,性格还古怪,整日价往镇上县里跑,他们招面都没打过几个。现在他们猛然一看,觉得这姑娘长得挺好看挺打眼。本村的在看,外村的则在悄悄打听。杨东子也在人群中,当下气得满面通红。要不是今日在杏月的大喜日子,他非揍这些人一顿不可。

忙完杏月的婚事之后,桐月几乎累瘫了。

白氏和梅月几人正在忙活收拾桌椅碗筷,剩饭剩菜。所有的剩饭都折在一起,倒在几只大盆里,其中大部分都分送给来帮忙的人了,然后就是一些邻舍。剩下的一部分自己吃。桐月看着这五颜六色的剩菜,一点胃口都没。荷月也一样。姐妹俩宁愿烤馒头吃也不就菜。林老实骂了一句瞎讲究,也就不管她们了。

这日午后,桐月正靠在墙根上晒太阳。杨东子一脸严肃地来找她了。

☆、第六十六章 鸿沟

桐月本来正在慵懒的打瞌睡,一看杨东子来了,便坐直了身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杨东子勉强地牵牵嘴角,算是还她一笑。

桐月盯着杨东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要是平常,杨东子肯定又会不自在,但现在,他想起,桐月看人一向都是这么看的,不论男女,一律都是直盯着人的眼睛看。他以前没怎么觉得,此时想起,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似的不舒服。接着,他又想起杏月成亲那日,很多男子盯着她看的情形,这根刺扎得更深了。

杨东子心中翻腾不已,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轻了怕没用,重了又怕桐月受不住。他是左右为难。

桐月自然也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便笑着鼓励道:”东子,你有话就说吧。”

杨东子吞吐了一会儿,千言万语最后拧成了一句:“桐月,你以后把以前不好的习性都改了吧。”

桐月惊诧地瞪大眼睛,反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话一出口,杨东子自觉顺畅许多,接下来的话也变得顺溜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我爹娘觉得你过日子有些浪费,毕竟咱们都是庄稼人,还是节俭些好。”

桐月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想是杨东子的娘看不惯自己所谓的浪费行径。

她苦笑一下,也不算是辩解,只是很平淡地说道:“我没觉得我很浪费,我们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些吗?如果我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可以吃好一些,让家人的身体更康健些?”

杨东子也瞪大眼睛,慢慢说道:“可是人不能光想着满足口腹之欲啊。居家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要盖房子,买田地,读书,以后、以后还要供养儿女……”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些不妥,不由得脸又是一红。

桐月静静地看着他,不再争辩,只是笑着问:“哦,还有呢?”

“还有,就是,”杨东子有些诧异桐月的冷静,她不该是惊慌失措愧疚不安吗?他没有细想,只想把想说的话赶紧说完。

“就是,我觉得咱们乡下人家的女孩儿不用那么在意打扮,朴朴素素的,像你以前那样不挺好吗?”

桐月哑然失笑,像她以前那样?又黑又瘦,头发像杂草似的,穿着不合体的颜色难看的旧衣裳晃来晃去了。这才叫好?

许是桐月沉默的时间过长了些,杨东子略有些不安,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他咧嘴笑了笑。

桐月一错眼看到了他这个勉强的笑容,正好看到了他那口黄黄的牙齿,顿时,她的心口莫名涌上一阵不适。其实在乡下,像杨东子这样还算好的,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注意口腔卫生。牙齿往往是又黑又黄,一开口就有一股异味。人一旦发现某人一个不好的点,随后便会发现对方更多的缺点。她发现杨东子的卫生习惯不怎么好,头发估计有好多天没洗,脖子上隐隐有黑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送他一支鬃毛做的牙刷和澡豆。

杨东子不知道桐月的心理活动,以为她是在不安,语气赶紧缓和下来:“你放心,我爹娘都是明理的人,这么多年的邻居想必你也知道,他们就是希望咱、咱们更好。你是个聪明人,我一提点你肯定明白的。”

桐月嘴上答道:“我明白的。”

她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想,这也叫明白人?他们俩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倒先管起来她了。若是真成了杨家的儿媳妇,还不得管死?

杨东子左顾右盼,生怕邻居出来看见他们在单独说话,便慌慌张张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想一想罢。”说完,他快步离开了。

桐月继续考着墙根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她眯着眼睛,看见无数细微的灰尘阳光下群魔乱舞。她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闭上眼睛,想像自己真的听取了杨东子的教诲后会怎么样?

她会变得跟村中大多数妇人一样,每天洗衣做饭种田喂猪,照顾相公伺候公婆,闲来无事,做做针线说说家常。然后生一串孩子。运气好的生一儿一女就不生了,运气不好的,像她娘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生。杨东子也可能会进学,但也有极大的可能性进不了。他毕竟天赋有限,这个年代进学比后世上清华北大的可能性差不多。若是进不了学,他可能会成为一个私塾先生或是账房先生。然后,他们就这样过一生。也有人会说,这样平平淡淡不挺好吗?所谓的好,是自己喜欢这样。自己喜欢呆家里,那叫宅,不喜欢被强关,那叫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