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2 / 2)

所以傅松华才会那么难过,那么无奈。

因为看不见的别离就在眼前,无可避免、冷漠旁观。

阮轻暮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才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真要是敌不过异地的考验,分了也就分了呗。”

秦渊静静看着他:“对。只要没有留下遗憾,没有给对方只留下创伤。”

一辈子那么远、那么长,谁也不能保证少年时光中遇见的这个人,就是日后相伴一生的那一个。

他们的这些朋友,都是很好很好的少年,无论是现在或者将来,都一定会遇到真正对的那个人吧。

阮轻暮端起面前的茶,一口喝干:“走吧,回去睡觉,明早滑雪!”

秦渊按住了他:“等一下,我去个卫生间就来。”

他转身出去了,阮轻暮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眺望着远处的青山。

夜色浓了一点,虽然有雪光映照,周遭的景色还是模糊了些。

阮轻暮望着望着,就有点儿恍惚。

眼前的山势啊,莫名有点熟悉,就好像在哪里似曾见过。

想起来了,有点儿像前世那个他们一起摔下去的山崖。那时候打了几天几夜,不知道怎么一个追一个逃,就误入了深山,夜黑风高,一个没看见,两人就双双滚下了山,落进了那个山洞。

他心里模糊地想着那些旧事,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世上的山原本就都长得差不多,就这也能想起过去来,也真是无聊。

小桩在他大腿边坐着,打着消了声的小游戏,无意中退了出来,他也不知道秦渊给他打开的是哪一个,正在到处找。

阮轻暮随手摸了摸他的头,喃喃自语着:“你说,他到底算不算过去的那个人啊。”

小哑巴听不见,低着脑袋,埋头焦急地到处找小游戏。点来点去,无意间点开了几个app,他没怎么玩过手机,完全一片茫然,慌忙又退出来。

忽然,他就看见了一个带着小话筒图案的标记,好像和刚刚那个砌方块的游戏有点像,连忙点开了。

阮轻暮帮他理了理软乎乎的头发:“小桩啊,你也觉得他长得像,对吧?瞧你第一次看见他,就那个见了鬼的模样。”

他也没指望真能得到小哑巴的回应,望着远处似曾相识的山峦,怅然道:“以前那个人啊,我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就很喜欢他了吧?”

所以才会忍不住救了他,忍不住在他几个月没再来追杀时,又觉得闲得无聊,非要跑到他附近暴露行踪,引他现身拔剑,然后笑吟吟地问一句:“秦少侠,许久不见,一向可好?我可等着你说的不死不休呢。”……

小桩面前的手机界面上,一条细细的红色波浪线开始晃动,声波模拟线忽高忽低。

“现在这个人呢,也很好很好,可是总觉得和原来的那个,有一点不一样。”阮轻暮轻叹了口气。

不再记得一切了,完全有着崭新的人生和记忆,纵然面目俊美如昔日,纵然性格和前世一样侠肝义胆嫉恶如仇,可到底,算不算一个人呢?

只有他自己辗转来到这陌生世间,一个人心里藏着那些隐秘的事,疼痛的时候,无人共担,无人分享。

心里的伤看似愈合了,其实每每触碰到,还是会疼得猛一哆嗦,像是被撕开了血痂,连皮带肉。

小桩皱着小眉头,犹豫地看着面前手机上古怪跳动的曲线,轻轻碰了一下,又缩回来。

阮轻暮没注意到他,一个人又发了一会儿呆,神色渐渐温柔起来:“算啦,不能再想过去那个人了。现在我就只有他啦。”

能再遇到,能在一起这样平安喜乐、互相握住对方的手,已经是上天眷顾,叫人从心底里高兴地开出一丛丛狂喜的花来。

小桩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手机,小心翼翼地戳了几下,终于,画面的波动停止了,屏幕半天不动,熄灭了。

门前,秦渊从外面回来,冲着他俩招招手,眉目英俊温和:“晚了,回去吧。”

阮轻暮回过神,连忙拉起小哑巴走过去,把秦渊的手机递还给他:“以后别给他玩啦,我瞧小孩子根本抵御不了这个,一上手就着迷。”

秦渊笑了笑:“偶然嘛,平时你们也不会给他玩手机。”

“是啊,光是看个电视动画片都迷得不要不要的,一坐就是半天,动也不动。”阮轻暮嘟囔着,看小桩走得磕磕盼盼的,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小桩毕竟年纪小,也困了,小脑袋依靠在他肩头,打了个小哈欠。哈欠这东西真会传染,阮轻暮也立刻跟着张开嘴,困恹恹地打了一个。

他俩一大一小歪着脑袋,齐齐张着嘴,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秦渊一扭头,正看见这好笑的画面。

他心里蓦然恍惚了一下,心底像是有似曾相识的画面一闪而过,温暖又遥远。

他安静地伸出手,把小桩接了过来,轻声说:“困了吧,我来。”

阮轻暮看着小桩乖乖地趴在他怀里的模样,笑吟吟地说:“医生说等他到了十五岁,还是有机会做一次手术的。万一以后能听见了,咱们好好教他说话,叫他喊你妈。”

秦渊抱着小哑巴,脚步沉稳,神色安宁:“叫我爸,叫你妈。”

“呵呵,你瞧他到时候听谁的?”阮轻暮轻蔑地笑,“不是我吹牛,他什么都学我!”

秦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极轻:“嗯。到时候你叫我爸爸,他也会跟着学的。”

阮轻暮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领悟过来。

他咬着一口雪白的牙,忽然猛扑上秦渊的背,整个人吊在秦渊的脖颈上,恶声恶气地叫:“给我记着,以后叫我只有这么几个选择:男朋友、老公、爸爸!”

秦渊一只手抱着小桩,另一只手伸到背后,稳稳地托住了阮轻暮的大腿根,毫不费力地往前走。

他低磁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对别人介绍叫男朋友,在家里互相叫老公,那什么时候……叫爸爸?”

阮轻暮憋了半天,忽然“吭哧”一口,咬在他修长脖颈上,咬牙切齿:“练功房里你被我揍到满地爬的时候啊!”

……回到套房,穆婉丽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回来,赶紧把昏昏欲睡的小桩接了过去,进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