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知到了,”伯特莱姆迅速冷静下来,他的枝丫在冬日的废土中抖动,许多叶片指向了同一个位置,“一个很大的神经集群,很强烈的思维脉冲……正东方向,信号刚出现不久,那里应该有一片还未成型的根系,立刻行动!”
伯特莱姆身后,数名形态各异的扭曲树人以及一大群畸变体迅速做出了响应,这支“特殊队伍”开始在黑暗教长的指挥下快速转移,穿过广阔的平原和有毒的河谷地,向着一处比较靠近交火线的区域移动,而在转移开始之后没多久,一名有着灰黑色外皮、树冠缠绕扭曲如同旋涡的黑暗神官靠近了他们的指挥者:“教长,我们这次能抓到那个发出思维脉冲的‘器官’么?”
“我不知道,但我有把握……我们正在越来越靠近那个器官。”
伯特莱姆一边飞快地说着,一边暗暗对附近的根系网络下达着一系列的指令:让那些在地下蠕动的进攻性藤蔓暗中交织成绞杀包围圈,让那些在跟系之间滋生的分泌器官制造出反制用的对抗性信息素,让一部分“幼藤”转化自身,模拟那片活体森林的神经信号以尽可能靠近对方,并在被对方识别、绞杀之前将自身所携带的干扰毒素尽可能地渗透到附近的泥土中……
这一切都是他在和贝尔提拉不间断“搏杀”的这些日子里中所培养出来的“技巧”,其中很多东西甚至是他从对方身上学来的手段,这些手段匪夷所思,但他必须承认,那个疯狂的“圣女”在变成一株真正的植物之后确实创造出了许多只有植物才能“想”到的战术,而这些战术在使用过程中都颇为有效。
幸运的是,大家都系出同源,贝尔提拉能做到的事情,废土深处的根系网络基本上也能做到,只要有一个聪明人能从那个疯女人身上学到思路,反制的手段也就能应运而生。
伯特莱姆觉得自己就是个这样的“聪明人”——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得以自豪,也唯一能够自豪的事情。
这甚至稍微冲淡了他在那次失败之后所积累的耻辱和愤懑。
同一时间,黑暗腐化的废土深处,一场普通人看不到的激烈交锋已经随着伯特莱姆的指令而迅速爆发、激化。
属于索林巨树远端肢体的根须在向南蔓延的过程中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其中一部分刚刚生长出来、还没有具备完整战斗能力的根系结构在成熟过程中遭到绞杀,成片成片地死在泥土与地下河之间,而来自废土方向的黑暗根系网络则紧接着便发动了迅猛的“围剿”,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摩擦声和蠕动声在地下的溶洞与孔道之间回响着,大量活藤在黑暗中钻行,一边交织成包围网一边在四周释放各种毒素和细小的“生物士兵”,又有拟态伪装成索林根系的细藤一路向北方蔓延、生长……
索林根系的反击也很快到来,丝毫不亚于对手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属于黑暗神官们的根系网络开始在边境地区大面积坏死……
而这些坏死的根系组织在彻底死亡之前已经向伯特莱姆传递了足够的情报内容。
“反扑非常迅速……集中且持续的思维脉冲……神经信号在向着东部地区汇聚……”
寒冷的旷野上,伯特莱姆一边带领着队伍迅速向目标地点转移一边仔细感知着底下传来的信息,突然间,一股喜悦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这股喜悦涌上来的同时,他也在感受着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的“捕食者气息”,这捕食者气息给他带来了近乎本能的恐惧——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冲击着他已经不太正常的精神,反复撕扯意识的过程中反而让伯特莱姆更加兴奋起来,一种反常的亢奋让他高声对自己的追随者喊道:“我们抓到大家伙了!同胞们,我们抓到了!”
“教长,您是说……”一名低阶黑暗神官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您是说这次我们抓到的是那个‘思维器官’?”
“没错,我感知到了那些强烈的思维脉冲,还有不断朝目标地点汇集的神经信号,我们抓到它了,”伯特莱姆咬牙切齿地说着(尽管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牙齿),“那个疯女人能够将意识延伸到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轻松控制如此庞大一副躯体的真相……她的思维辅助器官,我们终于抓到它了!”
说话间,他已经感知自己抵达了目标地点附近——他立刻下令让追随者们停了下来,以防止落入陷阱。
亢奋归亢奋,伯特莱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判断和冷静,他知道那个叫贝尔提拉的“古代圣女”有多狡猾,更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没道理的好运气——好吧,或许存在,但他可不相信这种东西会落在自己头上。
目标就在前方,但他可不敢贸贸然就直接冲过去往下挖,谁知道那个疯女人在那里准备了什么,说不定他跑过去之后直接地面就裂开一个大口子,下面便是一个布满利齿和消化液的胃囊呢?
“教长,我们怎么过去?”低阶黑暗神官在旁边问道。
伯特莱姆没有回应,而是暗中勾通了地下正在与敌人激烈交战的根系网络,片刻之后,他附近的一处地面便突然发出了隆隆的响声,紧接着厚厚的泥土和岩石便被来自地下的力量撕开了一道缺口,一条通往地底的、倾斜的、被无数活藤和根须支撑包围起来的“通道”出现在他眼中。
“我怀疑那个疯女人给咱们准备了一个陷阱,不过没关系——我们在根系网络的掩护下慢慢推过去,不管她在地底准备了什么,咱们都一路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