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悠顿时喷笑了出来,“有什么不安全的,真要跳楼封了阳台也一样跳得下去。再说我还没活够呢,可舍不得死。”
黄海涛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死呀活呀的,你也没个忌讳。”
徐悠拍着栏杆笑,“没听过生死有命吗?忌讳不忌讳的,不在那个。”
“行了,行了,”黄海涛不爱听他说这个,“你这也算乔迁之喜啊,我说,聚聚?”
徐悠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你约人吧,时间定好了给我打电话。”
黄海涛在栏杆上按灭了烟头,“你那个小朋友带不带?”
徐悠面无表情地反问他,“你说的是哪个?”
“搞艺术那个。”黄海涛皱了皱眉,“我看那个孩子对你还挺是意思的,你在我那儿喝的天昏地暗的,人家还来给你送衣服。”
“你说他呀,”徐悠扯着嘴角笑了笑,“早分了。”
黄海涛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就不能找个合适的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别瞎操心了,”徐悠浑不在意,“我这样挺好。”
黄海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心里忽然就有点儿不是滋味。
5、黑啤
聚会照例是四个人的聚会,除了徐悠和黄海涛,还有赵冬和李晓武。李晓武是徐悠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去了海工。赵冬则是徐悠和黄海涛几年前在三建一个合作项目上认识的,当时赵冬是厂方的技术代表,挺豪爽的一个东北汉子,几个人在酒桌上棋逢对手,没见几次就混成了铁哥儿们。后来赵冬辞职来了岛城,现在在一家合资公司做技术指导。
聚会的地点照例是在黄海涛的酒吧,黄海涛一向奉行“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论,但凡哥几个聚会,一律定在“征服者”,而且黄海涛还小气,结账的时候最多只给打八折。几个人没事儿总抱怨黄海涛抠门,说哪里哪里可以打七五折云云,不过一到想喝酒的时候还是会来他这里。
周末照例人多,黄海涛把生意甩给了合伙人老吴,自己缩在靠窗的软座里陪哥儿们喝酒。老吴全名叫吴昊,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络腮胡子,低着头调酒的样子活像个生性刻板的药剂师,一点儿没有调酒师该有的洒脱活泛。
徐悠远远看着老吴在吧台后面晃着雪克壶,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想着要开酒吧呢?”
黄海涛撇了撇嘴,“林芝说这种性格特点有个学名,叫闷骚。”
林芝是吴昊的女朋友,少年宫的钢琴老师,活泼亮丽,不知怎么就看上了闷葫芦似的吴昊。这一点别说徐悠,连黄海涛他们几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晓武举着杯子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聊的表情,“下次还是把林芝和赵晓琪也叫上吧。有妹子在,气氛还能活跃一点儿。四个大老爷们坐一起喝闷酒……我还不如回家睡觉呢。”
徐悠刚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就听黄海涛说:“晓琪才不乐意跟你们喝呢,她说了,你们几个,也就徐悠长得还可口一点儿,可惜还是个g字头的,没劲。”
“什么叫可口一点儿?”徐悠不乐意了,“老子这是帅,是充满了阳刚之气,是……”
徐悠对自己的赞美被哥几个用沙发垫子打断了,还没等他反击,就见黄海涛把头一低,侧着脸凑过来示意他往后看,“我操,冤家路窄啊。”
徐悠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苏成泽穿着件银色的衬衣,跟着几个男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徐悠下意识地在他周围扫了一圈,果然庄少东也在。他的个子比旁边的人都高,又穿着一件黑色衬衣,把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衬得格外醒目。
徐悠心头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就在几年前,徐悠还觉得他和他的小叔庄仕杰没有半点儿相似的地方。庄少东的眉眼之间总是透着几分嚣张霸道,无论看见谁都满脸的不耐烦。而庄仕杰却恰恰相反,即使是跟保姆说话也带着煦暖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老派绅士似的稳重优雅。然而就在刚才,酒吧闪烁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却让徐悠骤然间生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徐悠就是在酒吧认识的庄仕杰。那是他第一次进酒吧,战战兢兢地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啤,还没等喝两口,就被个醉鬼从身后抱住了。庄仕杰在他最惊慌失措的时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面容英俊,眼神温暖。徐悠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看见庄仕杰的第一眼就迷上了他。
庄仕杰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初恋、初夜、初次被抛弃……徐悠成长过程中所有那些带着仪式性质的重大事件都与这个男人密不可分。对于徐悠,庄仕杰是一个烙印般的存在,也是徐悠生命中最深的一个伤疤。
徐悠从茶几上摸过烟盒,一捏却是空的,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这小兔崽子倒是春风得意啊,看老子今天宰不死他!” 黄海涛瞪着苏成泽,一脸狞笑,“回头我找个小鸭子坐他腿上去,拍下来寄给他那个姘·头。”
徐悠苦笑,“他姘头就是那个穿黑衬衫的。”
“庄少东?”黄海涛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就是庄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