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有人扑了上来,狠狠的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许晏宁听见银箭穿透皮肉的声音。
她抱着赵桃溪坐起来,何忠刚好带着人上来,看见这一幕,老脸一僵,挥刀砍了已经落马的赵承珂的头。
许晏宁抱着她,看着桃溪唇角慢慢溢出紫红色的血来,那毒箭射入她心肺,显然已经无药可救。
桃溪伸手,拂过她清冷的脸颊之上落下的泪珠,唇角含笑:“莫哭,莫哭……”
许晏宁哽咽,抱着她的手不敢用力,仿佛在抱着最精美的瓷器:“桃溪,桃桃,溪溪,你乖乖的,不要睡过去,我让人去找大夫了,你陪我说说话,就一会啊。”
桃溪看着她,眸光一如既往的清澈,脸颊之上,还残余着刚才因为奋战而带来的红晕,艳若桃花:“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前那棵桃花树,真美啊,那条小溪很清澈,脚踩进去,痒痒的,因为有小鱼在脚边游……”
她声音渐渐低了,许晏宁应了数声:“好,好,我知道的,我们说好的,你要陪我回定远侯府的,院里种了很有绿竹,你可以采竹叶熏帕子,你说过要带我去你家,桃花酿出来的酒醉人的很,我想喝,你乖乖的,你乖乖的……”
桃溪清瘦的脸颊上浮现满足的笑容,她的眼眸却慢慢的闭上了,轻声说:“将军……晏宁,晏晏,你不要怪我瞒着你,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的,只是我不敢……你的光芒强到我不敢上前,只敢站在阴影里看着你……对不起。”
许晏宁正环顾四周,此时战况胶着,全靠何忠在前一片厮杀,她周身才无人期近,可她根本没办法带着赵桃溪出去,只能看着她脸上血色逐渐消失,感觉她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冷:“好,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是我不好,我心里面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喜欢你,都是我可笑的自尊,觉得你欺骗了我,我早就不生气了,你别睡着,我求求你,睁眼看看我!”
桃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一闭眼,仿佛她正躺在桃花树下,溪水叮咚,芳草缤纷。她勉力睁开眼睛,清清亮亮的黑眸子里倒映着悠远的蓝天,丝丝缕缕的白云,还有许晏宁那张绝美的脸颊。
她伸手,拂去许晏宁脸上那滴泪:“莫要再哭了……求你两件事,送我回到我家门前那棵桃花树下……”
许晏宁忙点头应了,眼底泛着血丝:“好,那第二件呢?”
桃溪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声音渐渐低微:“请你忘了我……”
她上辈子的心愿,是她能记得她,可这辈子,她还是忘了自己的好。
许晏宁看她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容,有如春风过境,叫人心生骀荡,但她忽然之间……听不见桃溪的呼吸声了……
她抱住桃溪,失声痛哭,那哭声在刀光剑影之中,未曾被多少人察觉。
只有城门外那棵杨柳,碧绿的枝条几乎都倒垂到水面之上,时不时落下几片嫩绿色的细叶来,栖在之上的燕雀一惊,纷纷振翼,扑向云端。
☆、仙魔一念(一)
史书记载,明丰十二年,四国之战始,赵、齐携魏之废太子,共袭大燕,固伦公主许晏宁,阵前死战,斩两军主帅李青豫、赵承珂,后俘获将士数十余万人,魏太子盛远亦斩其兄。
一战毕,四国震惊,赵齐之君携滔天怒火而来,欲以许晏宁性命偿其痛失子女之殇。时先帝不忍山河动荡,劝宁以已身,缓天下百姓之苦,并许诺永留定远侯府爵位,并加封其亲王身,封号德钧。
德钧亲王奉旨,待赵齐魏使者至,自刎谢罪,熟料她掷杯为号,先斩使者,后弑君犯上,一把大火,烧净宫门。
……
已然到了魏国的边界,盛远在马车旁轻轻叩了叩:“晏宁,到了。”
马车内无人回话,盛远掀了帘子一看,马车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他皱眉,捡起马车上留下的纸张,上面写着:谢君助我出燕境,余生寡然,不愿涉红尘。多谢。勿念。
盛远手指用力,几乎要把那张纸给捏碎,他眸子里满是寒意:“刚才有谁看见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