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啦
耳边都是水声,呼喊声,还有愤怒的吼叫,声嘶力竭,却让听者骨子里都感觉到颤动。
奈良千和紧撅着眉头,眼皮抖了许久,总算是重新掀开来了。
“怎........”
奈良千和看着眼前,灰蒙蒙的天空,雨点不停往下坠落,洗刷着那股怎么洗都感觉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洗净的浓浓的血腥味儿,半天,也只吐出了一个字,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那场惨烈的轰炸,把他给炸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千和?千和醒醒!奈良千和,快醒醒!”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奈良千和的脑袋里盘旋,只是他昏迷时,那声音听起来离得很远很远,他不太能听清楚。
可这会儿,却似在耳边放大无数倍,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瞬间充斥在他脑袋各处。
他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双手,支撑在湿淋淋的水泥地上,即便被方才轰炸倒塌楼房碎成碎渣石尖锐的只稍稍一碰,便将他的掌心划开好几道口子,也不予理会,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身。
“云画?云画?贺云画!你在哪儿?贺云画?”
奈良千和一站定之后就往前快速飞奔起来,一边跑,一边转着脑袋,左右查看,同时双手抬起放到嘴边,五指微微弯曲,做成喇叭状,朝着四周围,大声喊着心里一直念叨那个名字。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很多细节就慢慢想起来了,他和贺云画一起出来例行购买食材回去。
经过裁缝店,云画想起她们身上的衣服都太破了,要买布做几件儿新的,就进去了。
一边挑布的时候,还一边说她自从跟着他跑出来之后,行事作风是越发不同以往了。
从前她是那么爱美的一个姑娘家,光是家里从客厅到卧室,什么都不多,就用来摆衣服的衣柜最多。
可自从跟他做了逃兵,又因为救他,变成一副鬼样子之后,越穿越像乞丐了,最近是连乞丐都比她穿的干净整洁。
他当时别提笑得有多开心了,其实他自己也察觉了,自从遇到了贺云画,他的整个心情都变了。
从前他跟父亲一样,都是不苟言笑的,哪怕是跟美奈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只是配合着偶尔适当露出点笑脸。
可那基本都是出于绅士礼貌举动,真正像现在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那是完全没有的。
所以很多时候,安静下来,他都会去细想,自己当初怎么就会喜欢上美奈子?甚至到了为她与父亲反抗也要和她结婚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太三心二意了,有段时间还因为这样刻意疏远贺云画,可越是看着贺云画那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远离她的模样,不知为什么,他就越是觉得恼火。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发生的悄然改变,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如此轻易就变心罢了。
可前一秒他们还一起说说笑笑,说着晚饭要吃些什么比较好,下一秒,眼前倩影不复存在,耳畔熟悉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仅剩下的,就只有如丧钟般令人倍感震撼的轰炸声。
那是威力不小的导弹,具体型号不能肯定,毕竟奈良千和已立刻军中三年有余了,而且之前他还是个厨子,对军事器械这方面,向来一窍不通。
只是凭着感觉觉着若是威力强大的,怕是自己早就该去见几年前,过世的奶奶了,还有一生下自己,便撒手人间的母亲了,怎么还会在这里游荡来游荡去的。
殊不了解鬼怪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便是孤魂野鬼,这种鬼,的确是游荡来游荡去的存在,不过他也确实还活着,没死。
奈良千和怎么找,眼前除了灰茫茫一片,还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建筑物废墟,还有躺在废墟上或压在废墟下呼天喊地的也和他一样在没搞清楚事情,状况就发生了,除了哭也只能哭的无辜老百姓,丝毫不见贺云画的身影,连压在下面的,都没有她的份儿,他开始害怕了。
都说人一害怕,想事情就最是容易往坏的方向去想。
难道云画被压在更下面的地方了?!
这不奈良千和看着被压在废墟底下无助的人们,看着那倒塌建筑物最底层,用力咽了咽口水,冷汗从额头上直冒出来,混着雨水一起留到下巴底下,打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