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箭自屋内,带着破竹之势射出,穿透空气,最后擦过阿宛的手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连接阿宛与发鬼之间浓密发丝上。
崩断声儿刺得阿宛耳膜生疼,她扭头,看向一旁,躲在木门后,手还保持着拉弓动作的阿春,眸中绝望里带着坑爹,瞧着阿春脸上那股射中后的自信啊!看得她气血翻腾,真想一巴掌给她呼个歪歪的,可惜条件不允许,她只能抱着怀里与自己表情一般无二的又子,惊叫仰天喊一句:“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后,不情愿往水下那迫不及待要不是发鬼实在是把人吊得太高,怎么跳都够不着,早就飞身跃起,强行把她们俩拖进水里,剥皮拆骨,一寸也不放过的吞进肚子里鲛人堆,掉了下去。
冰凉的湖水瞬间包裹全身,熟悉的感觉,与一直蓄绕在脑海中的画面重合,让阿宛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其实可能从来没有从那次落水的危险中脱离出来,四周黑影晃来晃去,本就因为进了水,涩痛涩痛的双眼,现在更是眼珠子都被转晕了,加上尖细的让人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的动物叫声,在耳边穿插来穿插去,让她动作一度变得迟缓,最后就只记得憋气了。
阿宛双手反滑,腰部用力,上半身往后翻,堪堪躲开了一头鲛人欲一口咬住自己肚子的致命攻击,但速度还是慢了些,腹部衣物被鲛人用牙齿勾着,撕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头也不知怎的,这么明显,她却一直没注意到,只一眼,便看得人触目惊心,光是想象造成时的痛楚,凉气就直接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一直从肚脐蔓延至胸口下一点点的一块狭长的丑陋大疤。
阿宛心中一跳,猛然想起,梦魁中,穿透自己腹部的黑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捆得抬眸,看了看悬在水面上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俨然已经打得火热的阿春和发鬼,看着那翻飞如利刃的发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那些头发.........难怪了........刚才又子会说的那么肯定............确实是一点希望也没了吗?
色鬼.....色鬼......陆忙忙.........
阿宛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在心里不断呢喃他的名字,要知道他现在根本还不知道这里出了这些事,等他回来,可能她已经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当然,也不知道这些鲛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到连骨头也咬断吞下去,总之这根本就是没有意义,浪费力气的举动,但她还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一定会像在火场死里逃生的那一次,突然从天而降,将她救下,所以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再坚持会儿,实在不济不还有阿春吗?
“阿宛!”
闻声,赶紧飞起一脚横踢,阿宛将已经游到跟前,寒凉带了点恶心的滑腻双手抬起死拽着自己手腕的一只鲛人奋力踹开后,一脸惊喜的抬头看向水面,本来还因为刚才阿春蠢笨的行为,不对她抱有太大的期待的一颗心又重新燃起一点点希望,可在看到被包得像个虫茧,基本已经看不出是一个人,只能听到从发丝缝隙传出的惊叫声,如同自己刚才一般被发鬼吊在半空的阿春,才发现原来那一声是在求救后,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苦笑,边抬手,手刀劈在见她这里暂时攻陷不了,便暂时改变目标,将主意打到窝在她怀里,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的又子,伸手试图将它拽出的鲛人脖侧,将它打开一小段距离,然后手脚灵活的上下动作,往头顶光亮处快速游上去,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先不说气快憋不住了,没想到在水里打架,这么耗力,眼看周围的鲛人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聚集过来,这里一下那里一下,再厉害的人也不带这么折腾的,更何况是她,也就会这么些拳脚功夫,还是以前小良教她用来防身的,这么活动两下,都快力竭了,再不走,今个儿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陆忙忙,求你了,快点回来,快来救我,再不来,就真的只有收尸的份儿了。
看着头顶的光束越来越亮,阿宛在心中祈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说来也真是奇怪,十几个时辰前,她明明最不想看见就是他,可现在却比任何人都迫切的希望他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
“呼~呼呼~呼呼呼”
“啊!”
终于,等到阿宛的头好不容易刚冒出水面,还没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一只鲛人便飞身跃起,趁她光顾着大口呼气,不注意时,张嘴一口咬在她肩膀处,撕咬下半块肉的同时,将她整个人又推回到水里。
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水便顺着没反应过来,大张的嘴,涌进喉咙里,呛得她一度睁不开眼,只能胡乱挥动空出来的一只手臂和双腿,短暂驱赶开一直紧随其后,见她吃瘪,赶紧蜂拥上来的其余鲛人,可她好像低估了自己的血对这些鱼怪的诱惑力,尝到流动在水里血腥味儿的鲛人,更加疯狂,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避开她乱挥的手,而是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跟着咬着肩膀的那只一起合力挥摆下半身的鱼尾,推着她往湖底游去,有种带回家慢慢吃的感觉。
阿宛大惊,双腿用力,忍着腿肉被撕开一块的剧痛,咬牙,使出吃奶的力一脚踹开咬着自己腿的一只鲛人,然后用腋窝夹着又子,勉强抬手,将头上盘发髻的长发簪抽出,握着带花的那一头,把尖刺的另一头,对准咬着自己一只手臂的鲛人头盖骨,发狠插进去,一时间脑浆,血溅得她满脸都是,但她懒得去擦了,只是见手臂上的牙松开了些,便抬脚,将已经一针毙命的鲛人踢开,也不管它的牙还勾着自己的一块肉,忍痛由着剜下,还好,伤口不是深到骨的那种。
接下来阿宛似乎是找到了技巧,抱着从下水开始就又昏睡过去,一动也不动的又子,一路厮杀,慢慢往岸边游去,眼看救命稻草就近在咫尺了,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身体晶蓝,有种半透明的感觉,身材高大,有足,头上没有毛发,与方才的鲛人一般无二,只有一块盔甲一样的东西盖着,身后甩着俩长长一条有点像从前她跟着府上的奶奶小姐去戏时,台上那些京角儿头上竖着的须须,指甲细长尖利,手指中间连在一起,像鸭子的脚蹼,只见这似敌非友的家伙,抬手五指合起,往前一伸,准确无误的插进自己的左胸内。
阿宛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微颤,一只通体银白,头呈尖锥形,顶两角似龙又似蛇的不知是什么的动物,猛然冲出,一尾巴将对面那看上去似乎是这群鲛人头目,在它出现后,身后刚才还跟得紧紧的一堆,现在全都乖乖的退到一边去的男子拍飞出去,然后扭头迅速钻回到她的身体内,在它全身没入后,胸口刚被扎出的伤口渐渐变小,到最后竟直接消失不见了,要不是还有一滩血迹在那里,她还以为刚那眨眼间发生的事,全都是她神经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罢了。
阿宛将又子托上岸后,双手支撑着木板,还在水下的双腿用力往后一蹬,翻身,仰躺在木桥上,大喘着气,皮肉撕裂的钝痛在不动后更加猛烈的阵阵袭来,意识涣散间她只看见远处有个什么东西,嘴巴好长好长,帮她把游到岸边,想把她再拖下去,该死的对她着半死不残的执着到毅力非人的鲛人给卷住,吃了下去,而在那长嘴巴的上面,站着一个身上带了好多好多藏银还是什么的姐姐。
只见这个姐姐走到她身旁,将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的她抱起然后转身不知道要走去哪里,但她已经没办法反抗了,真的尽力了,果然,陆忙忙那只色鬼,她干嘛要信任他?看着就不靠谱,自己还真像个傻子。
想着想着,阿宛小声哭了出来,睁着一条缝看着听到动静,低头朝她看过来的姐姐,有些惊讶,因为离得近,仔细一看,眼前的这个姐姐,实在是跟雅若长得太像了,只是装束看起来是两个人
“雅姐姐?雅姐姐?原来是你啊!太好了,太好...........”
阿宛哭声瞬间止住,睁着黑葡萄被泪水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的喊了两声雅若的名字,疼痛导致的错觉,让她无视那奇怪的服装,无视与悬浮在空中,发鬼那一句先把她带回去比较重要,猫妖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已经惊动那位,必须要马上离开,以为现在这个抱着自己的真的就是昔日那个总是对自己温柔以待的雅姐姐,唇角微扬,松了一口气,还未吐出最后一个“了”字,双眼就是一闭,头一歪,靠在横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臂弯内,不再强撑着,安心的累竭彻底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