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季节让人越发觉得困乏,一楼坐在藤椅上的男人头已经快要低到大腿膝盖上去了,嘴巴微微张开,一丝长长的涎水吊在嘴角要滴不滴,他没有注意到远处忽远忽近的引擎声,更没有注意到二楼在一声枪响后,突然爆发出的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惊呼声,他仍沉溺在自己的睡梦中,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直到身后的楼梯传来重物滚落的声音,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然后不耐烦的回头,说道,“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啊!给的钱那么少,还让我给你们看门,你找找看,全上海哪个房东有我这么好的,别搞得附近邻居投诉我,那样我就不租给你们了。”
见没人回应,男人郁闷的挠了挠头顶的乱发,起身,走上前去,结果刚走到楼梯口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左脚往前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瞬间仰面倒在了地上,只撞的屁股火辣辣的疼,眼冒金星,正想发火骂出来,一抬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肮脏的骂语立刻化为一声惊恐的惨叫声,男人看着地板上那刺眼的一大抹鲜红色,已经漫至自己的脚边,而倒在其中的是个女人,一个剪着学生头的女学生,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粉色的短款旗袍,她披在身上的开衫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了,男人认得这个女学生,因为刚才就是她让自己下来看门的,说要是帮他们看好门的话,房租就多给点,只是现在,她头歪在一边,死掉了,从来没见过这视觉刺激的他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惨叫着朝屋外跑去,结果还没跑到门口,就听到木门板上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有些急促的拍门声,他身体立刻僵立在原地,看着紧闭着的木门板,又回头抬眼看了看二楼,刚才被那女学生的尸体刺激的大脑有些迟钝了,竟是没有察觉到此时的二楼也是惊叫声连连,隐隐约约他甚至还听到了枪声,他用力的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上面发生什么事了?”
“砰砰砰!”
“有人在吗?开门!”这是莫倾征的声音。
男人闻言回头再次把集中在二楼楼梯上的视线转回到木门板上,眉头紧皱,最后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去开门,比起门外,上面那些枪声和尖叫声,更让他觉得恐怖,而且外面的人听起来似乎不太像是什么不好的人,他的腿因为极度的恐惧,抖得像筛糠,明明木门距离他站的地方,不过两三步,可他却好像走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他走到木门跟前,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握住冰凉的门把手,然后朝外面喊道,“你...............你................你..................是.................什么..................人?你.................不会....................是要......................进来....................杀我.............的吧?”因为太害怕了,舌头控制不住的打结,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男人在想,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去上厕所的话,现在是不是早就已经失禁了?
门外的莫倾征跟身旁的于雕对视了一眼后,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莫倾征尽量放平和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你开开门,我跟我朋友骑车经过这附近的时候听到有枪响,所以就过来看看,我们是警局的。”他随便编了个身份,因为门内的人看起来似乎不太像是跟中共是一伙儿的,因为后者才不管你是什么人,遇到危险,直接开一枪,消除威胁再说,应该只是个负责看风的,如果他说自己是76号的可能只会增添他的恐惧,到时候发展到要硬闯的时候,反而会引来李士群的人,因为他刚才已经听到很多车子的声音了,这个时间,三泰弄这个地方,能出现那么多引擎声,除了李士群的车队还能有什么人他要是弄出太大声响,反而会让李士群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就是中共的聚会地点,到时候那些人再想跑就难了,必须得尽量拖延时间,而且那几声枪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中共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可能随便开枪的,这样只会更容易引来76号的人,那就是别人,究竟是谁?谁在上面?
男人回头看了看二楼底下的尸体,又看了看面前的木门,一咬牙,用力一拉,拉开门后,身子一闪立刻躲到木门后面去,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门外的两个男人,见对方没有要对自己动手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瞄准机会,趁于雕和莫倾征进屋,没注意他的时候,翻身飞快窜出门去,身形很快便消失在大雨倾盆的小巷路口中。
于雕喂了一声,转身就想去追,却被莫倾征拉住,轻声道,“别追了,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没意义,脚步轻点,弯腰,我们慢慢上去上面看看。”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倒在楼梯口的尸体努了努嘴,又用手指了指已经没有动静的二楼后,往后一伸,掏出一只黑色的手枪来,然后朝身后的于雕招了招手,就轻手轻脚的朝着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