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病房陷入忙碌和紧张,苏副院长和周主任疾步赶来,呼吸机氧气调节到最大,结果不行,立刻俯卧位通气,氧合开始上升,然而,眼睁睁看着它要稳下来了,几分钟过后,又开始骤降。
周主任看了看苏副院长的表情,面罩底下,什么也看不清。
周主任心里痛得发酸,苏寒山可以说是他看着成长的,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自苏寒山病倒,他这心里就没好受过,他不知道苏副院长怎么还能保持冷静。
而在冷静而又快速地评估后,最终做出了上ecmo的决定。
陶然憋着一股劲,配合ecmo团队给苏寒山上ecmo,和护士长一起轻轻地把苏寒山重新变成仰卧位,而后亲眼看着大管子插进苏寒山的腿和脖子,亲眼看着他的身体被管子又连接到仪器上。
他声息全无,全身插了各种管子,就像一个残破的布偶娃娃,周身创口,任人摆布。
上ecmo时间不长,但从氧合开始下降开始,到ecmo上机成功,再到氧合慢慢开始恢复,最后稳定下来,陶然似乎耗空了所有力气,但她不敢松懈,一丝一毫也不敢,因为如今苏寒山的护理工作宛如捧着一碗滚烫的油,氧合指数就像是满到碗口的热油一样,稍稍不注意,就开始晃晃悠悠,就连轻微地移动他,都会引起氧合指数下落,更别提还要注意ecmo的可能风险,比如出血并发症等等,可移动是必然的啊,必须移动他避免长褥疮。陶然还被告知,一定要注意监测,千万不能出现心脏骤停,苏寒山目前这个情况,如果出现心脏骤停,只怕……
陶然懂,只是,这个“只怕”之后的内容太重太痛,她承受不起,下班的时候,她走出病房,一身汗涔涔,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这湿透的防护服和两肩的重量,整个人往地上滑,彻底摔倒在地。
这是陶然第一次跌倒,身体不痛,大概是因为穿得厚,但心里却痛得像是被撕裂了。
她对自己说不能倒,要站起来,可她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最终,还几双手拉、托、抱,把她给扶了起来。
护士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开口也是沙哑而哽咽,“小陶,回去休息几天,我来顶你的班。”
陶然不肯,摇头,“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答应了苏老师,他醒来的时候要看我的,护士长,我先下班了。”
当时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也有苏副院长,苏副院长也说,小陶太累了,休息几天吧。陶然还是那句:我要等苏老师醒来,苏老师醒来要看到我的。
陶然走了以后,梅护士长面对苏副院长,哽道,“都怪我……”
苏副院长摇摇手,“跟你没关系,那是他的职责。”
人人都这么说,不是她的错,可是,梅珊无法释怀,她当时就该拦着苏寒山自己去救人,她宁愿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回来工作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