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多日未归,妈妈急匆匆离家,临行叮嘱他待在家里不准出门。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妈妈。
他以为她会和平时一样,到点自然就下班回来,他知道这次时间会久一些,但总会在某个天亮后的日子回来,他多等一些时候就是。
不成想,他竟然再也等不到了……
很多人……很多很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告诉他男子汉要坚强,称赞她是英雄。
他不要英雄,他只要她回来;
他是男子汉,可他不想坚强,他只想像小时候那样,等她下班回来,叫他小山,抱一抱他。
儿时他和妈妈的对话一遍遍回响。
“妈妈,你可不可以不去上晚班?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上晚班?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都不要上晚班。”
“小山,妈妈是医生,这是妈妈的责任。”
“责任是什么?”
“责任就是一个人分内应该做的事,是承诺,是规范,是要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并为之付出和努力。医生的责任就是治病救人,不辞艰辛,不论后果。”
小时候的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十七岁的他却从没想到这“不论后果”中的后果还包括生死……
画面在她温柔的笑容和蓝胖子闹钟之间不断转换,她的笑容永远地留在了墙上,闹钟的指针也在十二点停摆。
永远的十二点。
蓝胖子也终于将她永远地留住。
她的笑停留在她年轻的时候,停留在十二点,再不曾离开。
梦中时光跳跃,他遇上那个女孩,有着温柔的笑容,和坚定的救死扶伤的心。
那一年,他二十八岁。
她执着地踏上援医之路,到边远最需要医生地方去。
她说:等你们医院那棵丁香树开三次花,我就回来,那时我们结婚。
丁香树年年开花,可是,他却没有等到她回来。
梦里她叫他寒山。
寒山,寒山……
可是她却离他那么远,远得他看不清她的容颜。
他去追,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云端。
“阿沁!”他大喊一声,惊醒过来。
迷蒙间,有短暂的时刻,分不清今夕何夕。耳边似乎还响着那个来电的声音:于沁医生,进山义诊时遇到泥石流……牺牲……
牺牲……牺牲……
他紧闭着眼,像抗拒着这两个字一样抗拒着灯光。
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终于关掉了灯。
黑暗中才缓缓睁开眼睛,释放出一口长长的气。
不要灯光,不要……一点灯都不要!
等不到的,不要再开着灯等了,谁都等不到的……
没有关窗帘!
窗外还有光!
他跳下床,有点慌乱,扑上窗台去拉窗帘,玻璃窗外一团晃晃悠悠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