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厢里出来,对门的包厢也正好打开,一伙子男男女女正说说笑笑地往外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跟言幼宁打了个照面,脚下微微一顿,神色也怔了怔。
言幼宁从小到大早被人看习惯了,也不当回事儿,跟凌傲两个人并排往外走。走廊本来不是很宽,对面包间里的那一拨客人人数又多,一起往外走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言幼宁不喜欢跟别人挤来挤去的,下意识地就跟凌傲错开了一步。就这么微微一下停顿,就觉得手腕被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了。
男人的手。宽大、厚实、掌心滚烫的皮肤贴合着他的手腕,粗糙的感觉微微有些刺人。似乎这人的手上长着厚厚的一层茧。言幼宁皱了皱眉,侧身望过去,是刚才在包厢门口看见的那个男人,正带着几分笑意侧着头看他,好像言幼宁跟他有多熟似的。
言幼宁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因为离得近,言幼宁甚至分辨出了混在酒气里的淡淡的木调香水味儿和烟草干燥的味道。
这人十有八九是喝醉了。言幼宁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就没什么心思去计较了。他这会儿刚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正好,可不想跟个毛孩子似的,被人调戏一下下就大惊小怪起来。言幼宁手底下轻轻挣了一下,把男人的手甩开,没想到下一秒男人的手又缠了上来。
言幼宁皱眉,“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人挑了挑眉,嘴角却挑起一个痞兮兮的笑容来。他的个头比言幼宁略高,肩宽腿长的好身材包裹在一件深色的风衣里,颇有几分逼人的气势,一时间言幼宁倒有些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真的醉了。他的手劲儿很大,言幼宁挣了几下没挣开,心里微微有些恼怒起来,“你是来找茬的吧?”
男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你说呢?”
言幼宁的脸冷了下来,“你有什么事?”
男人反问他,“你不打算先问问我是什么人吗?”
言幼宁不由自主地打量他。这个男人一看就是长期坚持户外运动的类型,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皮肤的颜色是一种被太阳晒过的健康的蜜褐色。刀削似的一张脸,轮廓分明,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鹰隼般的精悍气息。当他微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落拓不羁的风流意味。
言幼宁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可能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
9、不对劲 ...
男人看着他的时候,深邃的眼中一抹跳脱的神色仿佛别有深意。这让言幼宁心里微微的有些困惑起来,他可以肯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眼中熟稔的神色……其实还是认错人了吧?
言幼宁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走廊里灯光被刻意调暗,制造出一种柔和温馨的调调。又是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倒也没有人特别注意两个走在一起的男人。如果不是存心占便宜,而只是认错了人,言幼宁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太过大惊小怪。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灯光不怎么亮,人又有了几分酒意,认错人其实也平常。
言幼宁用力挣了挣,男人似乎也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笑微微地松开了他的手。他的眼底蕴着淡淡一抹红,但是眼神清明,并不像是在耍酒疯。言幼宁与他对视片刻,心里越发有些疑惑起来。
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但是这个男人……似乎不是认错人这么简单。
言幼宁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似乎有什么事发生,然而自己却又摸不着头脑。这种不确定的感觉瞬间激发了他心里对于危险本能的感应,他下意识地避开两步,从两个男人中间硬挤了过去,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凌傲。
似乎是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低声笑了起来。
凌傲胳膊底下还夹着那只不离身的公文包,看见他挤过来,顺手把车钥匙扔给他,“我喝多了,你来开车。”
言幼宁跟着他一起走出老四川的玻璃转门,餐馆周围并没有正式的停车场,凌傲的车就停在路边。凌傲脚步虚浮地坐进副驾驶座,一抬头却见言幼宁的手抓着驾驶侧的车门,一双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酒店的玻璃门,凌傲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伙男男女女正站在台阶上寒暄,大概是商量谁送谁走的问题吧。挺普通的画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言幼宁?怎么了?”
言幼宁飞快地扫了一眼坐在车里的凌傲,再抬头时,人群后面那个有点儿奇怪的男人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几分钟之前,他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望着自己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没来由的就让言幼宁有点儿心神不定。他把这张脸孔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前生、今世,他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
然而这个结论并没有让言幼宁感到轻松。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言幼宁颇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就变得有点儿神经质了,或许是重新活回来的机会来的太过匪夷所思,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汗毛直竖,并且在第一时间跟关家联系起来。当然谨慎一点是没有错的,但要是草木皆兵起来……恐怕不等避开这一场祸事,就要被自己折腾成个精神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