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烈眼里,她并不虚荣,坦荡理性,且长情。
就像她对桌上这盆橙子树苗的态度,足以看出她的为人。
小树苗叶片狭长,在灯光下舒展着。
周烈也曾见过向芋忙来忙去给花喷杀虫剂的样子。
那会儿他没对她有其他心思,还开玩笑说:“这药味道真大,别杀不死虫子,把你呛岀毛病来。”
其实不难看出来向芋对靳浮白的爱意。
这辆盆橙子树苗,总是就这么放在这儿,但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没想过把它们丢掉。
而是本能地,想办法去救助。
车子开到向芋家楼下,周烈熄火,没有按开车门的控锁按键。
向芋也不急,静静等着他开口。
“抱歉,不该和你说那些,给你没必要的压力,对你稍有好感是我自己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用这个来当作是否离职的标准。”
周烈是南方人,声音斯文:“向芋,这些年工司走到这个地步,没有你是不可能的,我始终当你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并不觉得你的工资受之有愧,希望你多考虑考虑。”
向芋回以礼貌一笑:“如果有合适的岗位,我会考虑,前台就算了,我现在都老了,不适合当前台了。”
“人事部怎么样?”
周烈从问过绿植的事情后,就收敛了那份私心。
他诚恳建议:“其实你看人真的非常准,我每次要开除谁要留下谁,你都能快速分析利弊,不如你去人事部,除了招人以外,也有时间打手机游戏。”
“前提是公司不搬地址。”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瞬间,向芋只在加班后略带困倦地想:
靳浮白那么败家,万一以后真有能够交集的机会,他会不会因为她换了个办公地点,又跑去把对面的办公楼买下来,用来插花?
毕竟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公司还真就没搬地址,独立办公楼的要价和周烈的预估相差太多,只能作罢。
向芋自请调去主管人事部门,工资也降了一些,反而拿得心安理得。
邻近大学生毕业季,人事部稍微有些忙,招聘新的前台工作人员那天,向芋意外地遇见一个熟人。
当年的小杏眼,此刻就坐在他们公司的面试室里。
她看见向芋,先是怔住,随后露出惊喜的目光,惊喜之后,又是浓浓的不安。
也许是很忧心向芋知晓她过去的精力,以此借口,不招收她。
难得小杏眼还和当年一样,有什么情绪都展露在脸上。
可爱又透明。
向芋这样想着,坐在三个面试官之中,忽然笑出声。
小杏眼当即正襟危坐,眼睛都瞪得更大了些。
手里的面试材料被她捏得都皱了边角。
那天面试结束后,向芋在走廊叫住她:“来我办公室坐坐么?煮咖啡给你喝?”
小杏眼没了刚才面试时的紧张,跟着向芋进门,环顾着她的办公室,开口叹道:“好久不见啦。”
向芋笑着说:“是啊,怎么想起来这里投简历?”
“是一个同学介绍的,我也是今年刚毕业,大学时候不是没好好学习嘛,挂了好几科就降级重读......”
说完,小杏眼又是一惊,“我、我其实能力还可以的,当年就是、就是......”
向芋把煮好的咖啡递给她,表明自己不会使绊子:“进了这屋子,只是单纯叙旧。”
“哦。”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深深埋在心里,和谁都不愿提起。
可真的遇到同那段往事有关的人,又忍不住滔滔不绝。
时隔经年,小杏眼已经没再戴着那条钻石手链了。
她笑笑地说,那条链子被她卖了,用来做复读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她细细讲述着,说当年遇见渠总,她在学校夜市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儿。有人骑电动自行车压了她的货物,又不想赔偿,她急得哭起来。
渠总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及时帮她解围。
“渠总,穿了一身西装,却蹲在地上帮我收拾东西,又把我送回寝室楼下,我那时候觉得,他像个英雄。”
没过多久,渠总就开始约她出去了。
最开始是请她吃饭给她买东西,然后就开始带着她,去酒店开房。
小杏眼幽幽叹气:“后来分开,我才仔细想,我会遇见他并不是什么上天注定的美好缘分,他那时候是在和舞蹈系的女孩在一起的,那天只是送那个女孩回学校,才碰巧遇见我。”
“我后来没在网球馆遇见过你了,还很遗憾,都没留过联系方式。”向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