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了固然愤怒,但也只能愤怒。就在佟雨雾准备找其他她能做的兼职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一边看电脑一边拿起手机,随意瞟了一眼屏幕,顿时便愣住了。
界面提示是微信转账。
她点开一看,是那位学生党妹子转过来的一千块。
怀着一种很微妙的心情,她点了一下,确认了转账,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不过几乎是卡着点,太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了。
学生党妹子:【小姐姐对不起啊,这几天家里发生了点事,都没时间看手机,对不起对不起!】
佟雨雾下意识地点开了学生党妹子的朋友圈,最近发的一条定位在燕京医院——
【人生真的太苦了,希望用我二十年、三十年的寿命换取妈妈的平安健康。】
她怔了怔,鬼使神差的拨出了这个妹子的音频通话。
就在她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妥,准备摁掉时,那头接了起来,背景音嘈杂,传来有些青涩稚嫩的声音:“姐姐,真的很抱歉,我这几天都没看手机,我不是那种骗子,对不起对不起!”
佟雨雾迟疑着问道:“你母亲怎么了?”
学生党妹子愣住。
其实跟陌生人说自己的家事,是不可取的,可这一刻,这几天积攒的种种情绪随着这一句话,几乎快土崩瓦解,她的声音虚浮:“我妈……突然检查出来乳腺癌,还不知道是不是晚期……”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很多话跟亲近的人说不出口,对陌生人却能倾吐所有的心事。
学生党妹子还很小,大学都没毕业,让她承受这种可能会失去至亲的痛苦,太残忍了,说着说着,可能是再也忍不住了,她面对陌生人,握着手机压在胸口,在医院的走廊蹲下来嚎啕大哭。
佟雨雾默默地听着,垂着眼眸,想起了那一年得到父母双双意外去世的消息,明明前几天她还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看过电影,亲人逝世,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她也像这个女孩一样痛哭过。如今十年过去,时间真的是良药,再次回想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家,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晚上傅礼衡回来时,佟雨雾也没藏住话,靠在他身上,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低声说道:“其实我没被骗,那个人又把钱转给我了。”
傅礼衡诧异,不是投资被骗吗?
他想了想:“这是好事,怎么你还是不高兴?”
佟雨雾并不是不高兴,只是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时候宁愿是被骗钱了。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见枕边人一直不吭声,便支起身子看了他一眼,他眉头紧皱,表情很怪异。
“干嘛不说话?”
傅礼衡此时的表情很难用什么词或者成语去形容。
总之,一言难尽。
他昨天说她被人骗了钱,他以为是被人忽悠着投资失败了,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往上走,结果她说是一千块,所以她昨天的种种不开心,气到恨不得流眼泪只是因为一千块钱?
很不巧的,傅礼衡也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亏他昨天还很担心她。
他抬眼看她,静了一会儿,总算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翻译?”
他相信,她绝对不是为了钱,以她的资历,如果真的想赚钱,也不会在网上找这种兼职,那么原因呢?
佟雨雾现在什么都可以跟傅礼衡说,就是系统的事不能跟他说,虽然她觉得她就算说了,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会相信。
一时之间,她眼波流转,一秒进入惨兮兮状态毫无压力,“你生日不是要到了吗,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缺,别人肯定会送你房子送你车,还送古董跟手表,那我能送什么呢,每年我送的礼物虽然都是精心准备的,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实在没有心意,而且,给你买礼物刷的也是你的卡……这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啊,没意思没意思。我还是想自己赚钱,哪怕就一千块钱也好,至少送你的礼物是我自己赚的,意义不一样嘛。”
对生日,傅礼衡是真的不在意,更何况只是礼物,如她所说,他什么都不缺,去年生日收到的手表到现在还没戴,从小到大他的生日宴总是觥筹交错,小时候被父母当成炫耀的资本,长大以后自己还得去招待客人,自从记事以来,在他心里,生日就意味着麻烦事一大堆。
现在看到她因为想要给他准备礼物惊喜,而偷偷地在网上找兼职做,只是为了赚那么一千块钱。
类似触动的情绪,上一次她特意为了他去菜市场买海鲜时也有过,不过那时候比较淡,而且在他意识到自己被打动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逃避的心理。后来他有看过心理方面的书籍,上面说,人在害怕回应不了同样的感情时,会下意识地逃避甚至阻断。
上一次,他选择了让周特助拍卖下首饰送给她,作为她去菜市场买海鲜的“谢礼”,当时未尝没有“钱货两清”的意思。
现在,他想比起拍卖行的珠宝首饰,她应该更想要一个拥抱或者亲吻。
……
…………
过了几天,傅礼衡临时要去外省出差,为期三到四天。其实结婚这两年多来,出差对于傅礼衡来说是家常便饭,一年大半时间要么在出差,要么准备出差,这几个月以来,他都是呆在燕京,让佟雨雾都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每天被他抱着睡觉,冷不丁要好几天都看不到他,佟雨雾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不死心的问道:“真的不可以带上我吗?”
在公事上,傅礼衡向来都铁面无私,他摇了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啊?”
“我没时间陪你。”
“那我可以自己出去玩啊?”
傅礼衡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他也不说话。
就在佟雨雾准备再接再厉时,只听到他声音低沉地说:“那样你也会干扰我。”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也不可能特意带司机和保镖去,到了那边,一应都是分公司的人安排,放她一个人出去玩出去溜达,岂不是让他在工作期间都要时刻担心?这不是干扰是什么?
好在佟雨雾在正经事上不会胡搅蛮缠,见他态度坚定,也就嘟囔了两句,便没再提这一茬了。
系统规定,她租的房子每个月至少都要去住一天。
等傅礼衡出差走后,她就火速约上了陆茵茵过去玩儿,换个好的角度想,老公不在家,她也可以暂时放飞自我好几天。
只是晚上十点多,两个人敷面膜聊天八卦时,佟雨雾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宅管家打来的。
这位管家在傅家呆了二十多年,做事说话都滴水不漏,十分稳重,此刻语气却很焦急无措:“太太,夫人今天下午就感觉到身体不适,只当是老毛病发作了,可刚才夫人在房间晕倒过去,还呕吐冒冷汗。家庭医生来看过了,建议我们送去医院,现在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老爷的电话打不通,先生那边在出差,夫人不允许我给先生打电话。”
佟雨雾心里一紧,赶忙坐了起来,扯掉面膜扔在一边,表情也很严肃:“要去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