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在富贵楼待人接物许多年,见多识广。她很欣赏祝眀奕爽朗大方的性子。
这小哥儿别看是个哥儿,却极懂得生意之道,卖猎物一向是买多送多。他们店大,原本也不缺几个铜板,但每次在他手中买来的野味能抹去零头,却让人心里格外的熨帖。与实诚又重义轻利的人做生意,李掌柜如何会不喜欢?
她也没多问,把手中叫做茶叶蛋的小食儿剥开,上了色的茶叶蛋送入口中。
李掌柜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显出几分惊艳,入口的鸡蛋,咸味儿偏甜,入口鸡蛋软滑,内里蛋黄竟然也着了咸香味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这是枚鸡蛋,这入口的口感像极了红肉烹饪后的口感。
鸡蛋便宜,价格不贵,若能以此为原料做出比肉还好吃的吃食儿,不愁无人来买。
各中商机,当了富贵楼多年掌柜的李生财自然明白。
她眸子里滑过一抹精光,收敛起脸上的散漫,引着祝明奕在酒楼的雅间内坐定,混浊的眸子里盛着抹亮光,轻声问道:“这个生意,你想如何做?”
祝眀奕薄唇微勾,慢条斯理的缓声道:“我若是把这茶叶蛋的配方卖给掌柜的,由您全权售卖这种吃食儿,您看可行?”
李掌柜听完,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些。正和她意,能拿到厨方最好不过。
“行,当然行。”
祝眀奕在富贵楼磨蹭了两个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揣着几张卖茶叶蛋方子得来的银票并一纸凭据。
他与李掌柜商定,定下的一纸契约,茶叶蛋这种小食儿的方子往后他们家再不能向他人售卖,除了自己家吃,不能拿到集市上买卖。否则便算违约,受官府管束。
祝眀奕眉目带笑,他原本要的就是这张纸契,若是往后有那不怀好意的村里人,要求他们家共享这方子,此纸契便起了大作用。
祝眀奕这厢把所有的后续麻烦解决,却不料比他早回去的祝崔氏,搅乱了一滩浑水。
却说祝崔氏被祝明奕好一通气后,回家便找上自己当家妻主,添油加醋说了今日集市上的事儿。
祝大牛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女人,往日没有什么主见,听自家夫郎说,那叫做茶叶蛋的小食儿,能赚取大价钱,心头一动。
她自己虽没有多大本事,逼迫崂山那妻夫二人交出厨方,但是百盛姐可以。
祝百盛作为一村之长,随意找个由头,拿到厨方手到擒来。
更遑论,据自家夫郎所说,会武功的祝眀奕至今仍旧留在镇子上,此时上门讨要厨方,定只有崂山懒女在家。量那人细细弱弱的身子,她与百盛姐并几个相熟的大妇往她门口一站,定是能令那软饭女乖乖的交出方子。
祝大牛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匆匆踏出家门,连祝三郎在身后唤她,她也没空搭理。
一路小跑去了祝百盛家,说明来意。
祝百盛二话没说,与她一并找人上山,好事儿送上门,哪有不去的道理。
谢琼暖此时正在家里晾晒衣服,祝眀奕今日不在家,为了给他减轻点儿负担,她特意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院子里浆洗干净。
她空间有水,也便免去了到小清河下游洗衣服的麻烦。谢琼暖本质上是个懒人,往日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能躺着绝对不坐,能坐着一定不会站着。
末世危机四伏,为了还秦老大人情,她才四处搜寻物资,跟着异能小队的人玩命。
她冥冥之中便觉得,自己生下来似乎少了个很重要的东西,即使亲人在侧,夜深人静无端空虚,自她懂事儿起,这种空虚便存在,往后很多年如蛆附骨。所以她对什么事儿都升不起兴趣,除了美食能让她多看两眼,便只想懒洋洋的活完余生。
末世前,有顾暖与她报团取暖,有父母在眼前需要她照应,她厌世的情绪并不严重。
可是末世到了,顾暖无故失踪,父母异变丧尸,她的牵挂便从此斩断。
后来若不是秦老大,拉她出血海,她甚至怀疑,自己在末世活不过五年。
往后疲于奔命的五年,也只是偿还秦老大当年血海拉扯之恩。
否则以她的个性,绝不可能为了个基地累死累活,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生命如此多娇,为何要为基地折腰,死了一了百了。
谢琼暖笑笑,回忆起往事,眸子没了往日的空茫,无端滑过一抹释然。
她瞧了瞧自己晾晒衣物的手,阳光透过指缝,溢出一缕缕光线,折射在她白皙的皓腕上。
这可是她此生第一次心甘情愿的为个男人浆洗衣服。
此事儿若是能传入顾暖那女人耳朵里,她估摸着那女人能指着她笑上很多天。
谢琼暖盯着自己指缝漏出来的一米阳光,想起好友,兀自笑了起来。
清脆的低笑声回荡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农家小院,连门前一亩三分地的幼芽也愉悦的随风摆动。
只可惜谢琼暖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下去,祝百盛带着她的一众跟班,敲开了她家的院门。
谢琼暖倚在自家院门前,抬眼便见门口站着五个大妇,五人以祝百盛为首,俱是身形粗壮。乡下女人比不得城里的读书人,虽身量不高,双臂却都是遒劲有力,常年干农活,身上的肌肉甚是发达。
女金刚?谢琼暖在心内暗自吐槽。
眼内却并没有分毫惧怕,瞧这五个人的架势,不是寻仇便是找茬。
“百盛姨,您带着众位大姨来我家,有事儿?”谢琼暖觑了祝百盛一眼,不急不缓的问。
祝百盛脸上并没有笑,她应声看过来,一本正经的道:“谢家的,你在家便好,我找你有点儿事情询问,不若我们几人进去谈。”
祝百盛抬脚便要反客为主,谢琼暖挡在门口的身形却并没有挪开的意思。
“你这是何意?”祝百盛混浊的双眸有丝怒意,呼出的气儿不觉显粗重了些。
谢琼暖眯着眼,白皙的俏脸挂着抹惯常的懒笑。她扫了眼身前气势汹汹的五个大妇,勾唇,脸上似笑非笑:“百盛姨这是何意?您虽是落水村村正,往日我尊敬您,叫您一声村长,但大凤朝从没有条例规定,村正有权利,擅闯民宅。”
她的声音极缓,字正腔圆。